两人正说着,就听到操场北侧传来节奏舒缓的鼓点声。

    操场上负责训练的教官当即先后喊停,开始收拢队伍。距离操场大门最近的一队警员已经列队朝不远处一座灰色建筑跑去。

    迪布瓦拍了拍亚历山大的肩膀,向那灰色建筑示意:“该吃午饭了。啊,今天星期几来着?”

    “星期三。”

    “哦,对了,是星期三。您运气真好,今天可是有炖牛肉和黄油豌豆汤的。”

    宽敞的餐厅里,亚历山大看着周围数百名等待开饭的学员,疑惑地低声问道:“弗朗索瓦,我们不去军官餐厅吗?”

    迪布瓦理所当然道:“这儿就是军官餐厅,当然,也是学员餐厅。”

    “可是……”亚历山大下意识就想起了自己服役的军队里,士兵平时吃的黑面包和腌肉,“真要在这儿吃吗?”

    迪布瓦知道老朋友为何有这样的疑问。

    在法国的军队里,军官和士兵是分属两个阶层的,警队也是类似。士兵或警员相当于普通人,而军官和警官则是贵族。二者的生活条件迥异,绝不会在一起吃饭,更不会吃一样的食物。

    他点头解释道:“是的,我们这儿是这样的。军官和警员们混在一起,我都已经习惯了。”

    他话音未落,便有一名警员端着托盘走了过来,向他和迪布瓦欠身示意,而后将两份饭菜摆在了他们面前。

    亚历山大顿时愣住了,是炖牛肉和黄油豌豆汤,还有白面包和半个鸡蛋。

    他忙转头朝其他学院桌上看去,竟然也是同样的饭菜!

    他吃惊地看向迪布瓦,低声道:“这里的学员吃得这么好?!”

    迪布瓦将餐具递给他,摇头道:“只有周三才能吃炖牛肉,周五吃羊肉或者火鸡。其他时候就只有猪肉或鱼了。”

    亚历山大瞪大了眼睛,有些难以接受,在他服役的军队里,士兵的伙食是面包、葡萄酒和一小块腌肉。而这里的警员面前的一盘炖肉,顶得上那些士兵三天的肉量。

    而且这还是现炖出来的,热腾腾香气扑鼻,绝非腌肉能比。

    难怪那些警员能背着18磅负重,在15分钟内跑完一法里了。这都是用优良的伙食堆出来的啊!

    他再次看向迪布瓦道:“这得花多少钱啊?”

    “每人每天5到7苏。王太子殿下说了,食物方面绝不能省钱。”

    “这么多!”亚历山大简直难以置信,这还是警察吗?他的士兵一天才3苏……

    他突然发现一个问题:“弗朗索瓦,您怎么总是提起王太子?”

    “因为这警校就是殿下建立的。”迪布瓦嚼着牛肉道,“经费都是由殿下直接拨发。训练大纲也是他定的。哦,殿下还经常来听课,或是参加训练。”

    他正说着,就听到有教官在门口处高声道:“全体起立!”

    整个餐厅里的人立刻“唰”地站了起来,随即又传来少年亲切的声音:“大家都请坐吧,别让我影响了你们吃饭。”

    亚历山大转动眼球看去,就见一名身着巴黎警察制服的少年,在几名警校高层的陪同下,一起走进了餐厅。

    迪布瓦压低声音道:“我就说吧,殿下经常会来。”

    “这位就是王太子殿下?”

    “是的,他通常只有星期一和星期四来,不过有时也会顺道来看看。”

    直到约瑟夫在一张桌子前落座,其他警员们才跟着一起坐下。

    很快,有几名警员满脸自豪地将炖牛肉等饭菜摆在了约瑟夫和教务总长等人的桌上。能给王太子殿下送餐,这可是无上的殊荣,得在演习中连续两次获得优秀才行。

    “非常感谢您。”

    约瑟夫向几位警员点头致谢,目光突然扫到迪布瓦身旁有张陌生的面孔。

    “迪布瓦少校,这位是?”

    迪布瓦两人忙走了过来,举帽行礼。

    迪布瓦向身旁示意:“殿下,这位就是您曾经问起的贝尔蒂埃少校。”

    亚历山大·贝尔蒂埃显得非常拘谨,立刻再次行礼:“很荣幸见到您,王太子殿下。”

    约瑟夫顿时两眼放光,自己今天只是临时决定来听一堂后勤保障课,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总参谋长先生,终于见到你本人了,这次可一定得把你留下才行!

    他向贝尔蒂埃微笑点头:“您请坐。我早就听说过您在约克镇战役中的优异表现,没有您的精细部署,英国人或许还会坚守很久。”

    贝尔蒂埃坐得笔直道:“那真是一场艰难的战斗,殿下。好在我们最后赢得了胜利与荣耀。”

    于是,约瑟夫便以约克镇战役为话题,和贝尔蒂埃聊了起来。

    “哦?是迪布瓦少校邀请您来警校参观的?”

    约瑟夫说着,不着痕迹地给了迪布瓦一个赞许的眼神。

    “哦,是的,殿下。”贝尔蒂埃仍是有些紧张,嘴里絮絮叨叨着,“其实,我有个巴黎的表亲要举行婚礼,我便赶来了,正好弗朗索瓦在信里说,他在巴黎警校任职,并说这里非常特别……”

    约瑟夫等他说完,又似拉家常般问道:“对了,贝尔蒂埃少校,您现在是在苏瓦松服役吧?”

    “是的,殿下。”

    迪布瓦凑了过来,悄声道:“殿下,弗朗索瓦一直在工兵营任职。其实,他这次来巴黎,就是想找找门路,争取调回巴黎。不过,他恐怕还没有‘足够的条件’。”

    约瑟夫知道他说的“条件”就是指疏通关系的花费,没想到堂堂总参谋长,在旧军队体系中混得这么惨。

    不过对于自己来说,就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了。

    他心中暗喜,想回巴黎好啊,我这就很需要人手。

    他微笑看向贝尔蒂埃:“或许我可以向圣普利斯侯爵特举荐您,让您在禁军或者法兰西卫队任职。”

    贝尔蒂埃没想到王太子竟会帮自己这么大的忙,当即激动地站起身来:“殿下,我真不知要如何表达对您的感激!”

    ……

    贝松瓦尔拉了拉衣领,冬日的寒风吹得他眼睛都睁不开了:“这该死的天气。”

    他抖了抖缰绳,转头问身旁的军官:“还有多远?”

    “将军,还有不到3法里。”

    “好吧,让大家走快点。”

    “是,将军。”

    随着那军官下达口令,鼓点声立刻快了几分,数百名法兰西卫队的士兵忙也跟着加快了步伐。

    贝松瓦尔低头嘀咕道:“那些尊贵的女士们为何不等暖和点儿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