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间,从凡尔赛宫正门前的大理石广场上,传来一位女孩儿愤怒的喊声:

    “法兰西卫队竟然连两个匪徒都挡不住,必须严惩!”

    走廊上的贵族少女们闻言,纷纷点头附和:

    “对!就是他们,害得王太子殿下受伤!”

    “听说是贝松瓦尔布置的警戒有漏洞,才被匪徒溜了进来。”

    “不知道殿下伤得有多重,什么时候才能恢复……”

    约瑟夫听到外面的高声谴责,忽然眼前一亮,忙低声吩咐埃芒,让他代自己去感谢那位“仗义执言”的贵族少女。

    很快,昂德蕾安小姐因为谴责法兰西卫队,而得到王太子感谢的事情,便在姑娘们之间传开了。于是更多的女孩儿开始加入声讨队伍。

    到中午时分,已有二三百位莺莺燕燕汇聚在战争大臣的办公室外,高声要求严惩法兰西卫队。很快,她们的兄弟或男性朋友也被拉来,队伍进一步壮大。

    而此时,拉马克医生正和女儿在王太子的床前探视。

    “殿下的伤势,应该是已经稳定了。”佩尔娜结束诊查,回头看向父亲,心中松了口气。

    拉马克点头,正叮嘱约瑟夫一些养伤的注意事项,就听到有礼仪官的声音传来:“玛丽亚公主到——”

    他忙拉了拉女儿,退至前来围观的贵族人群中。

    两西西里公主双眼通红地走了进来。

    佩尔娜依在父亲身旁,却是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心中暗道:要不是她非要跑来旅什么游,也不会给匪徒可乘之机。幸好王太子得天主庇佑,这才没受太重的伤。

    她却没意识到,其实她的怒意更多的来源于刚才自己正在探望殿下,却必须要给这个小姑娘让开位置。

    更源于那个胸部没自己大的女孩儿,有朝一日可能成为王太子妃,而自己却只能在一旁,默默地照顾他的健康……

    约瑟夫看到玛丽亚哭红的双眼,心里不禁充满了歉意和内疚——自己为了能扳倒贝松瓦尔,倒是让她平白受了一场惊吓。

    玛丽亚屈膝行礼,柔柔弱弱地问道:“王太子殿下,请问您感觉好些了吗?”

    约瑟夫微笑点头示意:“已经好多了,感谢您来探望我。请坐。”

    玛丽亚低着头,似乎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说出一句:“殿下,您都是因为来接我,才会遭到……”

    约瑟夫忙摆手道:“不,不,这不是您的错,请千万不要自责。”

    玛丽亚顿时心头一暖——她原本已做好了被责怪的准备,却没想到殿下竟然如此宽怀,顿时眼泪又涌了出来:“我,殿下……呜呜……”

    “喂喂,别哭啊!我真的没事!”

    安慰哭泣的女孩子可不是约瑟夫的长项。他捏了捏眉心,正不知该说些什么,就见围观的贵族们忽然纷纷侧身肃立行礼。而后一身粉白色长裙,连头发都没做的玛丽王后便快步走来,有些焦急地挥手道:

    “哦!天主啊!你怎么坐起来了?快躺下啊!医生都说了要你多休息!”

    约瑟夫笑着抚胸低头:“母亲,我已经好多了,没事的。”

    王后让侍女将带来的五花八门的甜点摆在儿子面前,又嘘寒问暖一番,忽而眼角瞥到了一旁的玛丽亚公主,当即脸色转阴。

    她心中本来就认定了自己外甥女才是最合适的儿媳妇,而这个两西西里公主则是讨厌的干扰项,结果儿子还因为她受到袭击,心中对她更加地不满。

    后者见王后看过来,忙抹掉眼泪,上前行礼。

    玛丽王后却转过了头去,故意对德伯尼纳克女伯爵道:“请您让不相干的人都离开吧,别影响到王太子休息。”

    “是,陛下。”

    德伯尼纳克女伯爵当即转身赶人,玛丽亚咬了咬嘴唇,退后两步,行完礼后,和自己的侍女一起转身离开。

    约瑟夫看到玛丽亚委屈的样子,猜到可能是王后迁怒于她,当下更加愧疚,忙对着她的背影道:

    “玛丽亚公主,很抱歉影响了您的旅游。等我好些了,请允许我做向导,带您参观巴黎。”

    玛丽亚身躯一顿,猛地转过头,原本晦暗的双眸再次亮了起来,暗道:原来殿下是喜欢……啊,不,不,起码没有对我留下不好的印象!

    这就足够了!

    她立刻将身体整个转过来,拎起裙摆行了一礼,微笑道:

    “感谢您的邀请,希望您能尽快康复。我会每天为您祈祷的。”

    佩尔娜没由来地心头一酸:自己认识王太子这么久了,他都没邀请自己参观过什么……

    她又甩了甩头,快步走出寝宫,自责道:佩尔娜!你在想什么呢?能经常见到王太子,为他做些日常检查,就已经很好了。以伱的身份,怎能再有其他奢望?

    ……

    四天后,法兰西卫队大营。

    一名将军军衔的宪兵队军官将手中的一摞文件递给司法大臣,颇为客气道:“布勒特伊男爵,您看这几个人的审核情况差不多就这样吧?”

    后者点头,在文件上签字,又用戒指上的印章在上面按了几下。

    文件上的这五名法兰西卫队的军官,以及前天完成审核的四人,在王太子遇袭那天都在其他地方执勤,基本上没有什么嫌疑,所以审查过程很快。

    另一名年龄稍大,脸上涂了厚厚一层粉的宪兵队军官从他手里接过文件,微笑道:“那我稍后就向圣普利斯特侯爵申请,恢复他们,哦,还有前天的奥宾中校等人的职务了。”

    布勒特伊和韦莫雷尔对视一眼,点头道:“好的,阿斯图将军,我也会向王后陛下汇报这里的情况。”

    就在阿斯图将军要将文件交给手下书记官时,布勒特伊的助手按着帽子,快步跑了过来,对司法大臣低声说了几句,又将一摞资料交给了他。

    后者皱眉翻开资料,只看了几页,便将其推到了阿斯图的面前,轻咳一声,道:“将军,看来暂时还不能结束刚才那些人的审查。”

    阿斯图疑惑地看向资料,就见第一页便是——举报,保罗·贝特朗·德·奥宾中校三年前贪污军装购置资金。

    再后面一页,是举报另一名前天完成审查的军官前年失手打残了一名士兵。

    一连六七页,都是举报他们审查过的军官的。

    他黑着脸转头看向布勒特伊:“这,这是哪儿来的?”

    “我也不知道,今早有人将这些送到我助手那里。不管怎样,我们不能装作没看到这些东西。”

    在十多里外的巴黎的一间小办公室里,新任公正调查处行动二队队长德穆兰先生看着正奋笔疾书的马拉,有些迟疑道:

    “马、马拉先生,您写的这、这些事情,可、可都没有证据啊……就、就这样举报,不、不太好吧?”

    感谢:左岸悠扬大佬给本书的慷慨打赏!天海山感激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