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瑟夫抬手道:

    “‘你们’是谁?”

    圣维朗侯爵怔了一下,但被流放塞舌尔的恐惧立刻压倒了一切:

    “是,呃……卢克纳侯爵、阿斯图将军、莫尔内将军……”

    约瑟夫转头示意自己的书记官记录。

    其实他知道,基本上就是当初署名向王室逼宫的那二十多人,不过还是要由叛乱者亲自说一遍才行。

    随后,圣维朗侯爵又仔细说了军事贵族们决定要挟王室的计划,当然,措辞上改为了“希望王室能更加重视军方”。

    “另外,穆希公爵、塞维尔公爵、塞律里埃伯爵他们也参与了此事。”他既然选择了招供,那就索性把更多的人拖下水,或许还能搞成法不责众,“主要是在军方用拒绝出兵平乱向陛下提要求时,他们在凡尔赛宫发动舆论,并利用政治影响力拉拢更多贵族施压……”

    约瑟夫冷笑点头,看来显贵会议那些人还是贼心不死啊。不过这样也好,他们自己将把柄送到我手里,那后面的事情处理起来就会方便很多。

    圣维朗侯爵正絮絮叨叨地交待完了他们的事情,突然带着幸灾乐祸,也有些邀功的神色道:

    “殿下,您一定想知道奥尔良公爵的动向吧?没错,他可是主谋,您可得赶紧逮捕他!”

    “哦?”约瑟夫当即眉毛一挑,“他在哪儿?”

    “他两天前去了奥弗涅,是去找卢克纳侯爵的。”圣维朗侯爵道,“卢克纳侯爵要搞一个什么‘同盟阵线’,联合最多的贵族,以求王室对这次暴乱的事情不予追究。多半就是为了商量这事儿。哦,他们还联姻了……”

    约瑟夫顿时松了口气,还好奥尔良公爵不在这儿,否则圣维朗侯爵这么一指证他,自己还不得不抓他了。

    那么之后就只能走正常流程,审判、求情、勾兑,最后顶多判个流放。

    而且这家伙作为王室之下第一等的大贵族,有钱有影响力,就算在流放地也有继续作妖的能量。

    所以约瑟夫对他的处理方案有且只有一个,那就是直接咔嚓了。

    不但能为法兰西减少一个祸害,回头抄了他的家产还能大幅度补贴财政。

    不过就如之前所说,这家伙的影响力太大了,所以要如何嘎他绝对是一门大学问。

    待亲卫队将圣维朗侯爵押走,约瑟夫吩咐贝尔蒂埃让全军原地休整一天,而后开拔前往奥弗涅。

    他并不是要去找奥尔良公爵,而是将军队开到卢克纳侯爵的脸上,好方便跟他沟通。

    他这次依靠突袭解决了之前蹦得最欢的圣维朗侯爵,将局势朝有利的方向推了一大截,但随之而来的就是要如何安抚军方了。

    没错,就是安抚。

    约瑟夫可没有认为自己就能指挥着近卫军团一路横扫,将图谋不轨的军事贵族全都揍一遍,然后像圣维朗侯爵那样丢去兔子不拉屎的边疆省份。

    这么做只会导致法国陷入内战的混乱,并浪费巨额的战争经费。如果自己一不小心再吃個败仗,那可就要万劫不复了。

    就退一步说,真把旧军队全收拾了,自己眼下也没那么多部队来填补各地的驻防空缺。

    要知道,如今的法国地方治安都是由军队维护的。除非所有省份都能像巴黎那样完成警务改革,否则没了军队镇着,各地立刻就会匪盗四起,生灵涂炭。

    所以最佳的策略,就是最大限度利用这次击败蒙卡尔姆军团叛乱之威,收编现有的军队为己用。

    目前,那些军事贵族得知王室大胜的消息,肯定在瑟瑟发抖,这正是给他们立规矩的最佳时机。

    等到解决了军队的问题之后,就能开始着手实施自己的那项大计划了!

    约瑟夫看着手中那份圣维朗侯爵口供上的一个个名字,眼中闪过冷笑,这些家伙把大半个法兰西搞得一片混乱,可不能白乱这么一回。

    有时候混乱利用好了,可是比秩序更为有力的武器!

    当然,前提是你得能控制得住——该乱的时候乱,该收的时候立刻就能收住。

    隔日一早,约瑟夫将看管、整编蒙卡尔姆军团的任务丢给了穆兰军团——后者经过这一阵的高强度行军,已经有走不动的迹象了——而后命令近卫军团全体拔营,朝西北方向进发。

    军团将大量的食物、葡萄酒等给养从塞律里埃伯爵的仓库里搬出来,在庄园仆人的帮助下开心地装上了马车,随军乐高声唱着《荣耀与胜利》,踏上了征途。

    三天后,约瑟夫纵马来到一处高地上,不用望远镜便已能望见奥弗涅那密集的城镇建筑了。

    他没有掉以轻心,仍是让贝尔蒂埃安排侦察骑兵前出十多公里,随时保持警惕。虽说卢克纳侯爵狗急跳墙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小心驶得万年船。

    然而,在距离城区还有七八公里的地方,约瑟夫意外地看到道路两边停了几十辆马车,以及簇拥在马车周围的百余名仆人。

    那些人拿着花环、食物、酒水之类,远远地看见近卫军团的身影,便立刻排成了整齐的队列。

    而后,卢克纳侯爵便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

    约瑟夫的马车上,老侯爵舌灿莲花,将王太子殿下剿灭蒙卡尔姆军团叛乱的战功大肆夸耀一番,而后又把圣维朗侯爵骂了个狗血喷头,最后捶胸顿足地表示,自己怎么就早没看出这家伙想要叛乱,否则一定亲自率军讨伐。

    实际上,卢克纳侯爵此刻心中慌得一批——蒙卡尔姆军团可是在王后调他们去北非救王太子时专门加强过的,号称2万5千人,实际兵力也有超过1万7千。而他这里只有7000多人,战斗力也远不如蒙卡尔姆军团。

    根据蒙彼利埃传回的消息,王太子殿下的警察部队打得圣维朗侯爵毫无还手之力,塞律里埃伯爵的庄园都要被大炮轰平了。

    见王太子殿下只是微笑,卢克纳侯爵这才略松了口气,小心问道:

    “殿下,您这次来奥弗涅是有什么重要事宜啊?”

    约瑟夫心中倒是没想到这家伙的态度转变如此之快,之前准备的一些话反倒用不上了。

    他想了想,直截了当道:

    “我是来平息奥弗涅的暴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