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刘琦心里其实一点都不想接见孙乾,明知道孙乾来来回回就是那一套,甚至几乎就是被孙乾指着鼻子骂。

    可为了大局考量避免激怒刘备,更是为了避免给与刘备一个屯兵柴桑的大军进攻荆州的借口。

    刘琦非但只能好酒好茶地招待孙乾,还派了不少重兵时刻保护孙乾,避免别的势力把这个天天在襄阳城中大摇大摆晃悠的刘备使者给宰了,然后嫁祸到荆州的头上。

    而刘琦独自做了好一阵的心理建设以及将前半生的开心事都想了一遍,这才出来准备沐浴一番孙乾的唾液,再好茶好酒地将他送出州牧府。

    然而,等孙乾一脸严肃地表明来意后,满脑袋疑惑的刘琦甚至歪了歪头,只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劝说益荆两家罢兵言和,不宜同室操戈?

    还表明刘备愿意以身作则,未得刘表允诺,绝不让一兵一卒踏足同宗兄弟的荆州境内?

    ‘天还没亮,我就睡迷糊了?’

    刘琦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屋外明媚的阳光,一时还以为自己这几日来坐镇襄阳日夜忙碌,以至于不知什么时候睡过了过去还在梦中。

    对于眼下的荆州而言,能够拖延时间无疑是最为有利的。

    刘琦或是中人之姿,但也知眼下的荆州正被刘焉、刘备、袁术三家所虎视眈眈地包围,正欲分而食之。

    刘表所做的一切准备,也不过是不惜死守襄阳的同时,图谋趁机吞并益州。

    且这一切的条件,还得建立在刘备不会大肆出兵来攻的前提下,否则刘备、袁术两家联手共分荆州,荆州根本就无力抵挡。

    如今,孙乾这一番话与直接表明支持刘表有何区别?

    反应过来的刘琦左右扭头看了一眼刘表留下辅助自己守城的蒯良、文聘,发现他们也是面露愕然后,这才连忙起身道。

    “先生此言当真?”

    纵使孙乾心中同样疑惑,但也只能是表明着坚定的态度答道。

    “如此大事,岂能有假?我主所行之事,无非便是为了振兴大汉,不愿看到同为汉室宗亲,大汉肱骨,却是同室操戈,令亲者痛而仇者快。”

    霎时间,刘琦脸上绽放的笑容宛如一朵菊花无异地亲自走到孙乾面前,道。

    “好好好,我就知皇叔向来宅心仁厚,以仁德为本,只是眼下乃是那刘益州无端冤枉我父,又不惜遣大军来犯我边境,使得我父为避免治下百姓遭遇灾祸,不得不起兵抵御。”

    顿了顿,刘琦笑眯眯地说道。

    “并非是我荆州不愿与刘益州握手言和,重归于好,实乃刘益州欺人太甚也。”

    “故以,还请先生转告皇叔,只要皇叔能说动刘益州退兵,我刘琦愿全力劝说我父摒弃前嫌,与刘益州重修于和,共扶汉室。”

    这兜兜转转的,刘琦很轻松地又将皮球踢回到孙乾的怀里。

    反正对于荆州而言,能拖多少时间都是好的,最起码能保证刘备不会主动来犯荆州。

    而心中同样没底的孙乾,表面上却是八风不动,神态自若地答道。

    “此事还请琦公子放心,我主同样已然派人前去游说刘益州,也还请琦公子尽快以书信呈于刘荆州,莫要大动干戈才是。”

    “好说好说。”

    笑容灿烂的刘琦满口地答应了下来,然后还以着前所未有的热情好好地款待了孙乾一番。

    直至刘琦亲自将孙乾送出州牧府,又额外加派了上百亲卫给孙乾,务必要将孙乾好生保护妥当,便是连一根毛可都不能随随便便地掉了。

    随后,刘琦将此事又细细思索一番后,还不忘主动开口询问了一番文聘与蒯良的意见。

    然而,能征善战的文聘是满头的疑惑不说,便是连颇有谋略的蒯良也是有些弄不明白刘备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怎么看,刘备如此作为对于扬州而言都是毫无益处。

    思索良久,蒯良所能想到唯一的可能性便是:

    “或者,刘皇叔当真是如传闻所言,以仁德为本,以大汉为重,方才一心想要化解主公与刘益州之间的矛盾,也好同心协力共扶汉室吧。”

    这一刻,刘琦有些默然。

    回想起数次与刘备的接触,刘备都无愧于温厚长者,对于自己也是多有关怀,甚至流露出来的关切之意还胜过刘表多矣。

    或许在不少人眼里,刘备乃是一沽名钓誉的伪君子。

    可君子论迹不论心,作为扬州的紧邻,刘琦所知的皇叔一生所为却始终未损“仁德”二字。

    “唉,或是我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刘琦颇有些惭愧地道了一句,然后迅速将今日之事以书信传去给刘表。

    此刻,刘琦估摸了一下时间,感觉或许益州大军已经正式进入荆州地界了。

    这让刘琦目光之中,不免的流露出几分忧色。

    对于称王称霸,又或者是刘表许诺的太子,刘琦实则并不在乎,刘琦所担心的更多的是亲自领兵的父亲安危。

    除此之外,刘琦对于被关押在襄阳城中的刘璋以及远在吴郡的刘皇叔,心中亦是愧疚难当。

    “孝义两难全啊……”

    刘琦悠悠地感叹了一声。

    ……

    而也在孙乾收到密信前后,如今正在寿春城中坐镇的关羽与贾诩,也收到了书信。

    当然,与小心谨慎地传递到襄阳的密信不同,关羽与贾诩所收到的便直接是加盖了李基印信的文书了。

    只是,文书上的内容赫然是要求关羽一改持续了数月的低调作风,转而开始有意挑起与豫州方向的摩擦。

    倘若不是关羽再三验证了文书上的印信真伪,说不准都以为这是哪家暗探都打入内部,向自己传递这种虚假命令。

    关羽眯着眼思索良久,也是不得其解。

    此文书的内容,实在是与此前的战略完全相反。

    “文和先生,不知汝对子坤先生这一道命令有何见解?”关羽向着下首处所坐的贾诩问道。

    而贾诩同样也是一副郁闷之色。

    为了挑起激化刘表与袁术之间的摩擦,贾诩亲自到了寿春城进行安排指挥数月之久,好不容易有了相当大的成效。

    李基这一道命令,无异于是证明贾诩所作的一切,在转变的战略中全然是无用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