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鸢想,顾侯爷的每件衣衫上都要绣上这样的标记,针线房的绣娘们得没日没夜地绣个把月吧。

    更何况是她。

    顾侯爷想了想道:“我来想办法。”

    秦鸢硬着头皮回应:“好吧。”

    顾侯爷问:“鸢儿你是不是觉得麻烦?”

    他问的小心翼翼。

    秦鸢道:“你若是件件都要我亲手绣上,那不知道要绣到猴年马月了。”

    顾侯爷想了想道:“那你先给我绣上两件就行。”

    有了两件,他就能在别人面前显摆了。

    其实他原本也只想这样而已。

    “好吧,”秦鸢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道:“你为何说珍姐儿兴许是受了定北候府的连累?可是知道了些什么?”

    顾靖晖犹豫半晌,才道:“我怀疑赵氏与耶律氏质子有瓜葛,珍姐儿和赵氏也就是前后脚的功夫,但赵氏身边的那个婆子却一口咬定,赵氏是头天白日就出了府,这些事情还待查实。你日后见到程哥儿和玉姐儿脸上可别带出来,我这也只是猜疑罢了。”

    秦鸢一阵心惊肉跳。

    很多事情串在一起想,那就太深了。

    看秦鸢半天不说话,顾靖晖犹豫道:“我走了,你先歇着。”

    秦鸢回过神来,连忙道:“我还有点事要劳烦夫君。”

    “你说。”

    顾靖晖又坐了回去。

    秦鸢细细说来:“我想找些人打听打听眼下京城的胡椒是个什么行情,齐王府可有做些什么,另外再让人帮我给沈长乐送封信,有些事要交代他去做。”

    “好,”顾靖晖道:“十七那边也已经打探了消息回来,兖州能买上陈年的胡椒,价格在四十八两银子一斤左右,若是买的多,还能再议价。”

    秦鸢点头道:“待打听了消息之后,我再做决定可还行?”

    顾靖晖道:“可。”

    秦鸢就唤了人进来收拾桌子,又让人来泡茶。

    顾侯爷道:“我还有事,茶就不喝了。”

    外面日头正大。

    秦鸢就让红叶去将画伞拿出来,让顾十六为侯爷打上。

    顾侯爷有点扭捏,但又不好推拒秦鸢的好意,只好随她去了。

    出了梧桐苑,顾十六将伞举的高高的,为顾靖晖遮阳,忍不住笑道:“侯爷,夫人真是越来越爱惜你了。”

    顾侯爷板着脸道:“哎,你不懂。”

    顾十六:“……”

    又是那句话,等他成亲了就什么都懂了。

    是不是?

    侯爷原本风里来雨里去毫不在意,如今才成亲多久呀,就要打伞遮阳了。

    说出去,谁会信?

    秦鸢慢慢品了一会子茶,这才打开盒子取出冷掌柜的信继续看。

    冷掌柜说试了几丸容嬷嬷带回来的龙脑檀香丸,清心静气,很适合苦夏的老人家使用,若是秦鸢愿意售卖,相信能很快得到贵人们的喜爱。

    他考虑的甚是周全,说秦鸢若是担心方子传了出去,可由染香居提供炮制好的香料,秦鸢只需要按方子调匀即可,其余的搓香丸、晾晒烤制等等步骤均由染香居来完成,也费不了多少事。

    若是秦鸢只想卖方子也可,当然最好的方式,是秦鸢将方子作为份子投入染香居,以后按染香居的收入分账。

    这倒是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秦鸢将信递给红叶和翠茗看,翠茗也道:“用方子做份子最划算省事。”

    红叶道:“小姐怎么说?”

    秦鸢笑道:“我让你两瞧瞧,看有没有什么考量,你却来问我。”

    红叶道:“我又不懂小姐怎么想,若是为了省事自然交给染香居最好,但若是小姐也想放在自个的铺子卖,就又是另外一套做法了。”

    秦鸢看了看时辰,这个时候真是老夫人歇息的时辰,到也不方便去上房去找容嬷嬷,就道:“等晚间去上房问问娘和容嬷嬷再说。”

    就让红叶帮她换了衣裳,松了头发,打算午歇了。

    刚躺下,秦鸢又想起了一件事,又起身在顾十六拿来的盒子里翻了翻,果不其然,翻出了一本装订整齐的新书。

    上面赫然印着《游玉渊潭诗集》六个大字。

    这名字倒也直白,无功无过。

    秦鸢忍不住勾唇微笑。

    红叶道:“小姐,你让我寻了给你便是,怎么自个又爬起来了。”

    秦鸢道:“我也是突然想起来了,侥幸看看有没有,这是沈长乐印制出来的诗集,你瞧瞧如何?”

    方才她只顾着盘问顾侯爷,到忘了这事了。

    顾六爷既然已拿了诗集,沈长乐是个做事精细的人,自然也会给她送一本。

    秦鸢慢慢翻了两页,诗集印制的十分精细,纸张厚密,字迹清晰,就是封面瞧上去还不够夺人眼目。

    红叶道:“沈长乐这么短的时日能做成这样,真是个人才,小姐真会用人。”

    翠茗也点头,道:“奴婢看不懂这些,但瞧着却是雅致值钱的,六爷见了该高兴了。”

    秦鸢放下诗集,道:“的确不错,但还能再做的好些。”

    红叶和翠茗退了出去,让她歇息,可秦鸢虽然躺在了床上,却全无睡意。

    听了顾侯爷的话,她内心暗暗有了个想法。

    前世武将被文臣压制,而文臣又被分化成了多派,林子奇能爬的那么快,就是因为各派之间的争斗,给了他机会。

    党争让文臣们陷入缠斗的泥沼,再加上天灾人祸,困住了大兴的手脚,民间谈战色变,奢靡之风颇兴,这一切都对耶律氏极为有利。

    秦鸢想,这些背后少不了耶律骨扎的作为。

    前世她苦劝林子奇身居相位,当为大兴居安思危,以免做了亡国之相,在青史留下骂名。

    但林子奇早已在锦绣温柔中忘怀,虽知耶律氏的铁蹄迟早要再次踏入大兴,届时大兴毫无抵挡之力,却压根不愿有任何作为。

    甚至听不得秦鸢谈及,对她起了深深的疑忌之心。

    这一世,秦鸢想,她有了不同的开局,又知晓先机,总不能还没有法子防范耶律骨扎等人成事。

    她身是大兴人,岂能看着耶律氏的铁蹄南下,将整个大兴蹂躏践踏。

    想到此处,秦鸢又翻身坐起,低头看着静静躺在床侧小几上的诗集,喃喃自语道:“总要想个法子弄点动静出来,为我思远堂兄造点势,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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