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夫人刚说完,顾六爷就拍手道:“母亲说的甚是,这么着也算交代的过去了,日后说起来,侯府也未曾失了信用。只要他们好好长着,总缺不了一个前程。”

    他也没打算将双胞胎撵了多远,只要能搬出府,就合了他的意。

    顾老夫人对李郎中笑道:“我家里的琐事让您见笑了。”

    李郎中道:“谁家里没点烦心事呢,俗话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就是皇帝老子也是一样的。”

    顾老夫人点头道:“您说的不错,皇上为了儿子也心烦呢,太子身体病弱,遍寻良医也是无法。”

    李郎中笑笑,将杯中酒饮尽,道:“明儿一早在下便和小东走了,多谢这些日子侯府对我们师徒的费心招待,日后有用得着仁和堂处,便尽管说。”

    顾老夫人笑道:“都这么熟了何必还这么客气,老婆子有个不情之请,还望仁和堂之后能定期来侯府请平安脉,不知意下如何。”

    顾六爷道:“母亲不说儿子也想提一提这事,李郎中医术高超,小东教儿子打拳,这些日子身子都康健了许多,李郎中还说儿子这个弱症只要调理上几年便好。”

    李郎中大喜道:“顾老夫人放心,以后在下便带着徒儿常来府中走动,有什么头疼脑热,只管令人来请便是。”

    小东也满脸喜色。

    顾六爷还逗他:“以后你就不用怕你师傅没生意做了,你可以天天来教我打拳,还可以跟我看画。”

    小东笑道:“那你教我画画,可以吗?”

    顾六爷自觉教小东还是绰绰有余,立即道:“一言为定。”

    说毕,两人还击掌为盟。

    他们聊的开心,到也不管旁人怎么看。

    顾老夫人摇头道:“我这个小儿子,素来随性,今儿也是高兴,喝多了点酒,就有些借酒装疯了,李郎中勿怪。”

    众人哈哈一笑。

    顾靖晖从袖筒里掏出一封信笺,递给李郎中,道:“您的活命之恩,侯府全都记下了,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还请笑纳。”

    李郎中等了这么久,就等着这一刻了,自然也不推辞,便接过塞入袖中,看也不看。

    此举在顾六爷看来,很有些视金钱为粪土的名家风度,对李郎中师徒更有好感。

    秦鸢看在眼中忍不住偷笑。

    看看也差不多了,众人便散去,李郎中带着小东回到住处,一进门就见桌子上摆放着两个大大的包裹。

    打开来看,是些时兴的糕点和衣料,还有几套做好的衣衫鞋袜。

    小厮道:“这是翠茗姑娘让人送来的,说是催着针线房赶出来,做的有些急,先将就着穿,日后再送些好的。”

    小东眉开眼笑,摸了又摸。

    等小厮退了出去,小东悄声道:“师傅快瞧瞧,侯爷送了咱们多少银票?”

    “小财迷,”李郎中嗔道,面上全是笑容,伸手一摸,打开来看,里面又是一张千两的银票。

    “乖乖,侯府真是财大气粗。”

    李郎中高兴地收了起来。

    小东问:“那以后咱们来侯府看诊,还有没有钱拿?”

    李郎中道:“自然是有的,他们这样的人家不会按次给钱,会每逢节日送些节礼过来,都是定例。”

    小东在床上翻了个跟斗,笑道:“这可真太好了,我就不用担心以后穷的没饭吃了。”

    “……我可不曾听说哪个郎中被饿死的……咱们是做堂的郎中,又不是走街串巷的铃医,仁和堂好歹还有这么多年的名气在呢。”

    李郎中不懂小徒弟为何总是害怕没钱。

    小东眯着眼睛,嘴角翘的老高,“师傅,咱们有钱了,我能跟着顾六爷学画画吗?”

    “行,你就在这里等着我吧。”

    李郎中又好气又好笑,拧着他的耳朵,道:“你小子,心眼太多了。你要学便好好学,为师我还等着你为仁和堂扬名了,全靠你了。”

    “那行,那可说好了,这张银票给我留着,以后师姐给我印书可要花费不老少呢。”

    李郎中:“……”

    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就显着你了,是吧。”

    秦鸢先回了梧桐苑,梳洗好后,躺在了床上睡了会子,顾侯爷才回来。

    “怎么说到这么晚?”

    秦鸢听到动静小声哼哼。

    顾侯爷三下两下忙换了衣裳,搂住小妻子,道:“和娘说了些事,娘列了几个人选,让我们看看。”

    顾家的族人不少,但要寻个辈分和他相同的,脾气要好,性子要中正,膝下没儿女的,也不是件易事。

    秦鸢道:“寻着了就好,咱们多贴补些银两,总不让他吃亏。”

    顾侯爷叹气:“但愿吧。”

    若是赵氏非要使坏,那就难说了。

    顾侯爷想了想又问:“为何你师傅明儿一大早就走?”

    他本不想今晚给谢礼的,总觉得有些生分和仓促,可偏偏李郎中得知明日太医院院正要来,就说急着要走,想多留两天都不成。

    秦鸢翻了个身,离他热烘烘的躯体远了点,道:“我也不知,不过瞧他那样子,像是很不喜太医院的人。他经常教导小东,这辈子继承他的仁和堂就好,千万别想着进太医院做事。”

    顾侯爷有些奇怪,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能进太医院自然是好的,我瞧着你师傅的医术甚高,怎么却不愿意去太医院效力?”

    秦鸢哼了一声,道:“他人之蜜糖,我之砒霜。兴许师傅他觉得进了太医院拘束太多,为名利所困,整日勾心斗角的,就做不好郎中了。”

    顾侯爷没接腔。

    第二日一大早,小东迷瞪着双眼跟着李郎中出了小院,小厮在后面帮着提包裹,三人往日常采买所用的小门走去。

    翠茗早已为他们打点好,守门的婆子已为他们开了门,只等着放行。

    见他们包裹太多,婆子还道:“李郎中为何不多留两天,明儿就正式开府了,也能派辆马车送你们回去。”

    李郎中只是笑笑。

    出了府,小东也忍不住问:“师傅,为何咱们不多留两天,有马车送回去多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