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襄阳住了些时日,刘备等人与刘琦关系颇近,蔡瑁看在眼里急在心中,于是在刘表面前挑拨,再加上蔡夫人亦吹枕边风,刘表心疑之下,让刘备率军前往新野驻守。

    新野虽然只是一个小县城,但此地西邻淯水山清水秀,且距离曹军尚有数百里之遥,曹军的兵锋一时到不了这里,没有受到战火的侵袭,社会相对安稳。

    更让刘备感到豪情满怀的是,新野地处南阳郡,往东南方向走上百里,是大汉中兴之主、光武帝刘秀的故乡,而正北方向百里,则是刘秀起兵的地方,而这不起眼的新野,是刘秀最初攻克的城池,甚至也是在那一次战斗后,刘秀才有了第一匹战马。

    如果说沛县是高祖刘邦创业的之地,那么南阳也是光武帝刘秀的龙潜之地,这两处地方刘备都曾到过,怎么能不让刘备心怀匡扶汉室的使命感,怎么能不豪情万丈!

    自从刘备率军到了新野,整顿吏治劝农养士,风气焕然一新。一些荆州的寒门士人闻刘备治理新野有方,纷纷前来拜访。

    这一日,突然有一支车队来到新野,一进了城,便径直来到县衙。

    “主公!主公!”

    赵云飞奔闯进内堂,脸上满是激动的神色:“主母寻来了!”

    “什么?”

    刘备正在批阅公文,闻言猛的扔下手中笔墨,“夫人她……”

    赵云上前拉住刘备就往外走:“不止是主母,子仲先生、公佑先生还有留在徐州的家眷都来了!”

    二人快速跑到了门口,糜竺和孙乾已经等候多时了,刘备激动得上前抱住二人。

    “子仲!公佑!”

    “主公!”

    甘夫人从马车上下来,夫妻二人相对无言,热泪却装满了眼眶。

    与此同时,荀骥和糜芳接到消息匆匆赶来,望着从马车上走下来的人怔怔的发愣。

    “夫君!”

    久别重逢,糜夫人再也忍不住,扑进了荀骥怀中放声大哭。

    “我以为……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荀骥抹去眼角的泪水,轻拍着糜夫人的后背安慰她,这些日子以来的惊吓和担忧让她的神经崩得太紧,直到看见了荀骥,这才放松下来。

    糜夫人一边哭一边说道:“当日曹军进城后,我与兄长都以为必将死在曹操的屠刀之下,幸得陈元龙设法带我们去了广陵,这才躲过一劫。后来,兄长说你们逃去了河北,又听闻袁军在官渡大败,我……”

    荀骥轻声安慰道:“没事没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还有,父亲……父亲他……过世了……”

    糜夫人越哭越伤心,又说到了糜老太公,荀骥听到这个消息也很震惊,虽然不曾与岳父有多少相处的机会,但荀骥打心里敬重这位老人,听到他过世的消息怎能不悲伤?

    糜夫人将胸中积郁的委屈和悲伤统统发泄了出来,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荀骥只好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安顿好了家眷,跟在车队后面的十来个人也走上前来,荀骥看着面熟,仔细回想却没有印象,只当是陈登派来沿途护送的将士。

    “刘使君!”

    这一群大汉上前,哭着拜倒在地,刘备赶忙上前将他们一一扶起来。

    为首的那个大汉从怀中摸出一块令牌递给刘备,刘备和荀骥接过来一看,居然是高顺的令牌,这么说,他们是陷阵营的残部?

    “你们是……高顺呢?陷阵营只剩下了你们几个吗?”

    “陷阵营……没了!我们将军他……他战死了!”

    刘备只觉得脑中轰嗯一声炸响,抓住那名士兵问道:“你说什么?”

    那名将士哭着道:“当夜,将军带着我们断后,一直战到天亮,我们死伤殆尽,将军身中十余箭,被曹纯所杀,首级被斩下来送到了许都!将军死后,队长带着剩下的兄弟们突围,结果冲出来的只有我们几个……”

    曹纯!

    刘备闭上眼睛,一颗泪从眼角滑落: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那一天高顺分别时的话,正是他带着七百人留下断后,挡住曹军整整一夜,才让自己有机会逃到河北,高顺啊。

    虽然刘备和荀骥等人对于高顺战死已经有了一些心里准备,但真正确认这件事的的时候,心中依然是压不住的怒火。

    “只要有你们在,陷阵营就在。伯平的仇,我们要时刻记着!曹军的手上,又多了一笔血债!这些债,只要我们一息尚存,就一定要讨回来!”

    “血债血偿!”

    这些旧部的陆续归营刺激起了刘备的雄心壮志,于是在城外张榜招募兵勇训练士卒,又向刘表请求粮草援助,厉兵秣马随时准备战斗。

    刘备这边雄心壮志,但他似乎忘记了自己是在刘表的地盘上,说到底终究只是个客人。

    起先刘备在新野将百姓治理得不错,刘表还颇为赞赏,但后来事态的发展却让刘表有些笑不出来:寒门士人也代表了荆州底层人民的心声,他们怎么能够三天两头往就刘备那里跑!

    如果人心都跑去了刘备那里,自己这个荆州之主要不要也让给他当!

    如果事态仅仅到此为止也就罢了,谁知刘备在新野大旗一竖,不仅招揽了许多被打散的旧部,更是开始招兵买马,实力进一步扩大,据说不仅南阳郡的青壮年,就连南郡的适龄男子也纷纷跑去刘备那里投军,这件事就引得刘表暗中猜忌,不得不防了。

    最让刘表感到无语的是,刘备招了兵马,却没有粮草,又写信来找自己要粮草:合着你招兵你壮大,还要我掏钱?给他吧,刘表自己犯恶心;可刘备如今在荆州名望颇高,不给又恐惹人非议。最终刘表思来想去,又捏着鼻子又调拨了一批粮草给刘备。

    真是的,讨厌这种没有边界感的人!

    刘备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刘表猜疑,不过说来也不奇怪,从平原到小沛,刘备不是没有做过下属和客人,但是田楷和陶谦一个是边疆武人出身的大将,一个是真心实意要托付徐州,跟在这两个人手下,刘备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哪里知道这些名士们的弯弯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