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便过了数年,建安十三年,孙权大举进攻江夏,黄祖战死,刘表大病一场,身体状况急转直下。

    这数年来刘琦常常过江来见刘备等人,希望能够帮助自己出谋划策,免于被蔡瑁刘琮一党打压,但刘备碍于身份无法直接插手,唯有劝刘琦忍让。

    可最近,刘表病重后,蔡瑁等人认为权利更替就在眼前,更是不遗余力的打压刘琦,刘琦无奈,只得再次来到樊城求助于刘备。

    见到刘备,刘琦涕泗俱下大诉苦水。末了,刘琦收拾了仪容,起身告辞,刘备送出城门,刘琦又恳求道:“蔡氏向来打压,恐父亲百年之后不能相容。叔父,请救小侄一救!”

    刘备很是为难,一方面在这种时刻自己也不便插手二子的立嗣之争,另一方面自己也没有好的办法。

    “贤侄,此事乃你们家事,我如何插手?”

    说到这里,刘备转头看到了同来送行的诸葛亮,突然计上心来,附耳道:“帐下有子麒孔明和元直,皆是智谋之士,来日可求教于三人,必有良策!”

    刘琦恍然大悟,点头拜谢而去。

    回到府中,刘琦左思右想,决定求教于诸葛亮,一来诸葛亮大名如雷贯耳远胜其他两位,二来他的岳父黄承彦曾是自己的老师,有这层关系在,也能好说话一些。

    打定主意,刘琦提笔写了一封书信给诸葛亮,声称自己近来得到一本古籍,想请诸葛亮前去一起品读。

    次日,刘备正与众人在府衙中议事,突然有人送来了刘琦的书信,得到书信后,诸葛亮狐疑的看向刘备,似乎察觉到这里有刘备的主意。

    刘备心里本就在有鬼,被盯的浑身不自在,道:“既然大公子有请,你便去走一趟罢。”

    诸葛亮哦了一声,退出了府衙便往襄阳而去,心里已经大概有数了。

    “孔明!且留步!”

    荀骥快步追出来,叫住了诸葛亮。

    诸葛亮回头看到荀骥跑的气喘吁吁,有些惊讶的问道:“子麒,还有何事?”

    荀骥拍了拍诸葛亮的肩膀,示意诸葛亮边走边说,道:“聂玄打探到一些消息,辽东太守公孙康杀死了袁熙和袁尚,关中马腾入朝为质,北方已然统一。曹操在邺城挖了一个玄武池训练水军,随时准备南下,而此时刘景升病中恐不久于人世,荆州形势错综复杂,爆发只在朝夕之间。”

    诸葛亮叹道:“是啊,刘景升一旦病逝,大公子势单力孤,绝不是蔡氏和蒯越等人的对手,到时荆州危矣,我军亦无容身之处!”

    荀骥追问道:“所以,你这次面见大公子,打算如何?”

    诸葛亮想了想,道:“劝大公子放弃争嗣,去江夏做太守。”

    荀骥摇了摇头,道:“还不够。蔡瑁等人久降曹操久矣,若曹操大军到,我料他们必定开城投降,届时我军腹背受敌,恐有灭顶之灾。荆南四郡太守多是刘使君亲近之人,可建议大公子暗中联络他们,一旦蔡瑁等人投降,我们便沿江而下。只是江陵一地最为紧要,既可扼守长江,又可作为荆南四郡之屏障,请大公子多加留意!”

    诸葛亮点了点头,道:“子麒所言有理,我这就去见大公子。”

    送走了诸葛亮,荀骥刚刚回到府衙,却见刘表亦差人来请刘备赴宴。

    这个时候刘表突然派人来请,荀骥等人心中咯噔了一下,突然有种不妙的预感,于是连忙问使者:“刘使君近况如何?为何会突然请我家主公赴宴?”

    那使者回答道:“刘使君近来精神不错,说是半年未见想念左将军,故而派我来请。”

    刘备愣了一下,道:“使者请稍候,容备更衣。”

    刘备转进内堂更衣,荀骥偷偷摸出一锭碎银塞进使者手中,笑着问道:“近来可有什么风声传到刘使君耳朵里?”

    使者迅速把银子揣进怀中,笑着道:“前几日奏报说大公子常常来找左将军,刘使君心疑,这才派我来请。”

    荀骥点了点头,道:“多谢相告。”又塞了一锭金子。使者笑的眉飞色舞,又道:“刘使君其实也怀疑是有人从中作梗,只要左将军直言相告,必不生疑。”

    听了使者的话,荀骥快步跑进后堂,见刘备已经准备好了,悄悄道:“此去刘使君处,若问起大公子是否常来,大哥只需说蔡氏迫害,不忍见手足相残便是。”

    刘备闻言点了点头,道:“我记下了。看来蔡氏对大公子和我们是必欲除之而后快啊!”

    荀骥还是不放心,又找来赵云,令其率领三百人随行保护,有了上次的教训,赵云也不敢懈怠,亦步亦趋的跟在刘备身后。

    到了襄阳刘表府上,刘表早已等候多时了。

    “玄德啊,来来来,这些日子不见,为兄的身体是越来越差了!”

    刘表的身体确实快不行了,刘备不敢相信,这才半年没有见,刘表已经瘦得皮包骨头,目光也不再锐利,就像风中残烛一般随时可能倒下。

    “景升兄,你……”刘备见到刘表这样的状态,快步上前扶住,不由得感慨万千,一时没有控制住,眼泪漱漱的就下来了。

    刘表摆摆手,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我这是大限将至。人总会有这么一天的。”

    二人落座,寒暄一番后,刘表突然抛出了送命题:“听说最近刘琦常常去樊城,你们都聊些什么?”

    看似不经意,但刘备还是察觉到了刘表有那么一瞬间,眼神变得如往常一样锐利。

    刘备赶忙答道:“大公子前来找我哭诉,说蔡氏相逼,他现在连见你一面都难,我不愿见二位公子手足相残,一直劝他要忍让。”

    “唉!”刘表长叹了一声,道:“刘琦的处境我也不是不知道,我也担心,有朝一日我不在了,他们兄弟二人相争,可……”

    刘备道:“兄长打算怎么做?”

    刘表苦笑道:“我若是有主意,还用得着现在发愁吗?玄德,你跟为兄说一句真心话,我这两个儿子,到底该立谁?”

    又是一道送命题,刘备想也不想的答道:“这是兄长的家事,我一个外人不便插手,不过无论哪位公子继任,我都当尽力辅佐!”

    刘表笑着摇了摇头,道:“你们都以为我老了,连句实话都不愿意跟我说。”

    闻言刘备正要辩解,刘表却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你的担忧我也明白,不问了,不问了。”

    刘备默然,片刻,有使者进来禀告:“禀使君,大公子送来了一封书信。”

    刘表拿过书简,笑的一脸心酸道:“玄德,你看看,就连我的儿子想跟我说些什么,都得写信了!”

    匆匆看了一眼,刘表道:“刘琦想去江夏做太守。你怎么看?”

    刘备知道这是诸葛亮的主意,于是道:“这样也好,二位公子就不用争了。”

    刘表看着刘备,突然释怀道:“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