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次日四更刚过,贾蓉就起床了。

    晴雯帮着更衣梳洗,萧萧检查考篮。

    院试在顺天府贡院,五更入场,贾府离得贡院不是很远,因此还有时间吃个早点。

    不一会儿,惜春就精神奕奕的过来了,后面还跟着无精打采眼睛都睁不开的林黛玉,显然是被惜春硬拖着过来的。

    林黛玉进屋就往外间的躺椅上一歪,脸上盖了个帕子,好像直接睡着了。

    惜春拿出一个食盒,笑道:“蓉哥儿你看,这是我昨晚上亲手做的阁老饼,比上次你府试的时候肯定有些进步的。”

    “而且那次正是因为吃的我做的阁老饼你才中了第二名的,这次有了更好的阁老饼,拿个院试案首还不是妥妥当当的?”

    “那是!”

    贾蓉手上不自觉抖了一下,不动声色的笑道:“吃了小姑姑的阁老饼,肯定金榜题名。”

    “嘻嘻。”

    惜春眉开眼笑的看着贾蓉,亲手拿了一个饼子,笑道:“那就先吃一个吧,我都没舍得尝尝。”

    “不!”

    贾蓉摇头拒绝道:“这个现在吃了就不管用了,必须在考场上吃才妥当。”

    “那好吧。”

    惜春也不再坚持,把阁老饼都放进了贾蓉的考篮里。

    “几时去贡院?”

    “这就走。”

    此时外面还是一片漆黑,贾蓉亲自检查了一遍考篮,见没什么问题,笑道:“小姑姑快带着林姑娘回去睡觉吧,我走了。”

    以他前几次的成绩来说,这次院是必中的,所以贾蓉此时的心情比较轻松。

    “你说什么?什么林姑娘?”

    歪在躺椅上的林黛玉忽然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哪里有刚刚睡眼蒙胧的模样。

    贾蓉伸了伸懒腰,笑道:“可能你听错了,也可能你是做梦梦到我说话了也未可知?”

    “呸,谁梦到你!”

    “你自己说的呀?”

    林黛玉刚要发火,忽然摆了摆手,笑道:“算了,看你今日要去考试,做姑姑的暂且不跟你计较。”

    惜春笑道:“还是林姐姐大气。”

    “蓉哥儿快去吧,一定要金榜题名哦!”

    “嗯!”

    贾蓉点了点头,刚要出门,却见贾敬已经到了这边。

    两个小厮在前打着灯笼,贾敬一身大红官服,虽然鬓发斑白却是目光炯炯,神色威严。

    这个点,应该是要准备去早朝了!

    “太爷。”

    贾蓉忙行礼。

    “爹爹。”

    “大舅舅。”

    惜春,林黛玉也忙跟出来行礼。

    “嗯!”

    贾敬点了点头,对贾蓉道:“好好考试,家里的事不用担心,尤其是你老子那边,完全是咎由自取,你无需理会!”

    贾蓉正色道:“太爷放心,我一定好好考试,不落了咱们宁府书香门第的名头。”

    “哈哈,好,好!”

    贾敬欣慰抚须。

    “去吧!宁府的将来还是要落在你身上的……”

    ……

    惜春原地站着,呆呆的望着前方。

    “傻丫头,别呆了。”

    “咱们回去睡觉去。”

    “蓉哥儿的文章爹爹都说好,岂能过不了区区院试?”

    林黛玉显然一点也不担心。

    惜春轻轻摇首道:“我不是怕蓉哥儿落榜,我是在想蓉哥儿真不容易,老爷是个不争气的,太爷把所有的希望都压给了蓉哥儿,每日除了读书就是考试,还要在老爷面前尽孝,真是一刻也不得清闲。”

    林黛玉闻言撇了撇小嘴儿。

    她怎么感觉蓉哥儿很清闲呢?不知从哪里又弄了一个标志丫头进门!

    林黛玉又忽然想起了自己家。

    宁国府有蓉哥儿是后继有人,他们林府将来如何呢?

    爹爹似乎没有续弦的意思。

    她一个女儿家……

    身子还总是不大好……

    每天吃药像个药罐子……

    “林姐姐,你怎么了?”

    “没什么,有些困了。”

    “走,咱们睡觉去!”

    林黛玉做了一个梦,梦到她去参加科考了,还中了院试的第一名案首,光耀林家门楣,父亲林如海大为欣慰,末了却是感叹了一句:

    虽然为父自幼把你当男儿养在膝下,聘请西席先生教你学四书五经,习圣贤文章,可你终究是女儿身啊!

    惜呼!

    ……

    作为天子脚下的顺天府,院试自然于别的地方不同。

    场地就设在乡试所用的贡院内,主考官乃是圣上钦点的国子监肄业周正观,另有两名负责监察考场纪律的监察御史。

    “顺之,这边!”

    贡院门口灯火通明,应考的,送考的,几千人密密麻麻,几乎将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

    好在有五城兵马司的兵丁拼命维持秩序,倒也不至于太乱了。

    “夜兄,李兄,宋兄,戴兄,华兄,你们都早来了。”贾蓉上前,一一拱手见过。

    都是西山书院的同窗,平时虽然有些较劲,到了这时候自然更亲近一些,聚在一起。

    “顺之,这几天又在家苦读了吧?看来这次院试甲榜稳了。”夜梦书上前笑说道。

    院试甲榜只有十人。

    可以在乡试之年不必参加科试,直接乡试,其余乙榜以及曾经参加过乡试落第的生员则需要参加一场科试,以挣得当年乡试的资格。

    “哪里哪里。”贾蓉谦虚道:“我这几天被家里的琐事缠住了,真是一个字都没看,李兄最近用功了吧?怎么还有了黑眼圈?”

    谢继文尴尬笑道:“我在明月楼呆了两三天,不过我跟月姑娘在一起只谈论八股圣贤文章,不谈其他,感觉受益匪浅。”

    “那甲榜岂不是稳了?”

    “也可能不太稳了……”

    “怎么?”

    “就是手有点抖,不太稳。”

    “……”

    “铛!”

    随着一声轻响传来,贡院大门缓缓的开启了。

    里面一溜站出来十几个检查小吏。

    院试入场,开始!

    院试搜检比先前童子试严了不少,几个检查小吏显然都是老手,不一会儿功夫已经查出了十几个企图携带夹抄进入考场的兄弟,全都灰头土脸的站在贡院门口。

    有的放在鞋子里,有的绑进头发里,有的藏在裤子里,真是五花八门,让人大开了眼界。

    “老兄,赶紧往前走啊。”

    贾蓉前面一位二十几岁的儒生,畏畏缩缩的不敢上前走,旁边的几列都已经过去老大一截了,他们这一排硬是没动几步。

    “老弟,要不你先来,在下,忽然……内急,啊,对,内急。”

    说完,也不待贾蓉说话,直接往后面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