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如海在京的这段时日一直很忙,除了要会见以前的同僚,还要精心某算两淮盐政,直到今日上船才有了些许空闲。

    想着前几天跟贾敬定下来的两家联姻之事,林如海决定跟黛玉说一声。

    省得她整日挂念。

    “爹爹,您找我呀?”

    林黛玉近日有点高兴,可能是因为跟着爹爹南下过年的原因。

    林如海微微一笑。

    “那件事成了。”

    林黛玉一愣,有些云里雾里。

    “那件事?哪件事?”

    林如海当然知道女儿家面皮薄,不好意思承认,也不在意,只笑说道:“你忘了也没事,只是今后注意改口了,不能蓉哥儿蓉哥儿的喊,要喊他哥哥。”

    “啊?”

    “为什么?”

    林黛玉睁着大眼睛看父亲。

    很不解!

    林如海理所当然道:“他比你大,你不喊他哥哥,喊什么?”

    林黛玉:“我不是她姑姑吗?”

    “玉儿。”

    林如海语重心长道:“事到如今你也别不好意思了,蓉哥儿那孩子确实不错,既然你们两情相悦,爹爹……”

    “等等!”

    林黛玉不得不打断父亲的话。

    “爹爹说什么,什么两情相悦?”

    “我可是她姑姑啊。”

    “爹爹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林黛玉急的跺着脚,脸上的红霞满了。

    林如海看着女儿模样,微笑道:“玉儿,差不多行了,那天你可是大大方方亲口说的,都是你的主意。”

    “伱不知道,当时你爹心都碎了。”

    林黛玉:“……”

    她是那个意思吗?

    “爹爹,你误会了,我……”

    “好了,我都知道。”

    “那副‘呆公子醉坐芍药裀’画的不错。”

    林黛玉脑子嗡嗡了一下。

    爹爹怎么可能知道那幅画……

    “那,那,真不是我画的。”

    林如海看着娇羞的女儿,继续微笑着:“那字呢?谁题上去的?”

    “字,女儿题的。”

    “那不就是了?”

    林黛玉:“……”

    看着女儿终于不再‘狡辩’,林如海正色道:“这件事我跟敬兄已经定了,爹爹不是那种老顽固,挡着你们见面,你们平日以前怎样还怎样就行。”

    林黛玉很快的恢复过来。

    虽然心中还是娇羞无限,却没有什么抵触。

    毕竟,父母之命。

    不得不从呀!

    只可惜,我的辈分啊……

    “爹爹,那你的辈分岂不是低了?你不能再称呼太爷为‘兄’了。”林黛玉忽然说道。

    林如海:“……”

    “那个,先各论各的。”

    “你这不是没嫁过去吗?急什么?”

    林黛玉:“……”

    谁急了!

    林黛玉跺着脚出了阁楼。

    楼船很宽敞,二楼设有独立的六间房。

    靠近最前面一间林如海住着,林黛玉跟薛宝琴住在中间一排,最后面几间空着。

    贾敬不住在这边。

    贾蓉正在战船上参观,流连忘返。

    林黛玉出来之后就遇到了宝琴。

    “林姑姑,你看天边的云。”

    宝琴踮着脚,指着远处天边。

    林黛玉微微点头,并没有看远处的云,而是微笑道:“宝琴侄女,快去给姑姑倒杯茶来。”

    这姑姑也不知道还能当几天,趁着现在大家都还不知道,赶紧指派指派人正经。

    薛宝琴听了之后很听话的就进屋里给林黛玉倒了一碗茶。

    “姑姑吃茶。”

    “嗯,好侄女。”

    “林姑姑,我感觉你今天好像不一样了。”宝琴忽然说道。

    “什么不一样?”

    “嗯……”宝琴凝神想了想:“好像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林黛玉顿时像被踩到了尾巴。

    “呸,胡说八道。”

    “才没有呢!”

    “我今天烦死了!”

    辈分!

    今后见了惜春还得叫姑姑?

    那天她还笑话宝钗。

    真烦啊!

    都是蓉哥儿惹的!

    你辈分怎么那么低呢?

    ……

    贾蓉这两日一直在战船上跟将士们同吃同睡,毫无小阁老架子。

    每天好酒好菜的摆上,大家不自觉已经把贾蓉当成了亲兄弟。

    那叫一个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大公子,您说的那福船我知道,我以前就在两淮海防上。”一个四十几岁的船兵汉子笑说道。

    “哦。”

    贾蓉顿时来了兴趣。

    “兄弟贵姓?”

    “不敢不敢,在下姓李,名辉,字重山。”

    还有字!

    贾蓉有些惊疑。

    这年头,丘八哪里配有字?

    名字有的都很少,多是狗蛋,泥蛋,蛋蛋之类的。

    李重山自曝履历解释了一番。

    原来他曾经是扬州海防营的千户,前些年倭寇来袭,他带人接连打了几次海战败仗,从千户被贬到了百户,又从百户降到了十夫长,不仅如此,媳妇女儿都没保住,被人强抢了去。

    总之,很惨。

    特别惨。

    设身处地,贾蓉都活不下去。

    这位居然装孙子,硬是挺了过来。

    而且成功逃出了魔障,来了京津水师营。

    真了不起。

    自曝了履历之后,汉子又说起了海战,解释道:“不是我们打不过倭寇,实在是……哎!”

    “就只说那福船吧,只留有前面几艘做做样子,其余的早就拆了炮台,出海拉货去了。”

    贾蓉疑惑道:“为什么拆了炮台呢?带着炮出海岂不是更安全?”

    李重山又解释道:“炮太重了,还占着地方,拆了炮台能多装一倍的货,来回就是多一倍的钱。”

    贾蓉:“……”

    果然,都是人才。

    商业鬼才!

    “大公子您说说,这让我们怎么打?神仙来了都打不赢啊。”

    很显然,这位知道了贾蓉的身份,准备告状了。

    贾蓉也没有让他失望。

    “扬州海防节度使是哪位?”

    “袁福秀!”

    李重山咬牙切齿的说道。

    多少個日夜,他想把姓袁的累累罪行捅上去,只恨上面人官官相护,他一个十夫长,根本见不到能说话的人。

    他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只能苟活于世。

    没想到,居然见到了大公子!

    偏偏大公子还平易近人,愿意听他说话。

    这不就是天意!

    “等我让人查查他。”

    “果真如你所说,一定还你一个公道!”

    李重山老泪纵横,噗通跪下。

    “多谢大公子。”

    “若大仇得报,我这条贱命就是公子的!”

    贾蓉忙扶了一把。

    “何至于此。”

    “咱们都是为国效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