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刘炀反将一军之后,李京奎和郑艺尴尬的对视一眼,然后二人端起酒杯掩饰着。

    “本县听郑典史说了刘寨主率部仗义相救的事,可见刘寨主急公好义之心。再加上如今西山号的生意日渐火爆,听说连徐州、南京的商贾都来进货,可见是日进斗金啊,想必戚山寨的日子并不像刘寨主口中那般艰难。”

    李京奎笑着说道:“呵呵,刘寨主还是太谦逊了,此番就出出力,本县是看在眼里的,一定不会让刘寨主吃亏。”

    刘炀说道:“既然知县大人这么说了,我再推三堵四就有些不识抬举了。只是此番围剿盐帮,我戚山寨的、兄弟出生入死,总要有些封赏吧?”

    刘炀见李京奎直接把话挑明,索性也直接要起好处来,一旁的郑艺看了看二人,识相的低头吃喝起来。

    李京奎微微皱眉,说道:“现在县衙财力不足,赏钱什么的肯定是没有了,本县又没有诏安任命官职的权柄,此事也颇为困难,刘寨主还是等本县周详考量之后,再说吧,啊?”

    刘炀笑着说道:“可以,那抚恤的事情也等等再说吧。”

    “你!”

    李京奎猛地站了起来,喝道:“刘寨主应该记住自己的身份,戚山寨的寨主,也是盐帮一般的存在,不要因为帮本县做了点事,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刘炀则端起酒杯品了一口,说道:“本寨主也提醒大人,现在的留城县只能靠郑典史手中的几十个残兵守卫,而本寨主手中却还有几百精锐。”

    “本寨主当然知道自己的身份,不过现在留城县是乱是定,却都在本寨主一念之间,也请知县大人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

    李京奎气得脸色非常难看,却不敢再说什么,怕刺激到刘炀生出事端。

    郑艺见状急忙当起和事老,笑着说道:“呵呵,知县大人和刘寨主都是性情中人,为了公事尽心竭力,有言语不到之处,都要相互体谅才是。”

    “来,咱们接着喝酒,有事慢慢商量,总有办法解决的!”

    李京奎“哼”了一声坐下,刘炀则端起酒杯陪着郑艺干杯。

    片刻之后,李京奎敲着桌子说道:“刘寨主到底有什么想法,不如直接说出来吧,本县也不想绕圈子了。抚恤的事情如果搞不定,用不了两日,城内就会乱套,到时候西山号的生意也会受影响吧?”

    刘炀拍手说道:“这才是商量事情的态度,知县大人早这样,估计咱们已经谈妥了。”

    “旁的不要说了,说正事!”

    刘炀随即伸出两个手指头,说道:“我有两个条件:一、微山岛的数千灶户交给戚山寨安置,县衙不得干涉;二、盐帮的私盐生意交给我来做。我说完,二位谁赞成,谁反对?”

    郑艺自然不会表态,只是看向李京奎,只见李京奎想了一下,说道:“本县同意,同时私盐生意本县也不会干涉,当然出了事本县也不会担责,而且本县还要拿一成的干股!”

    “成交!”

    刘炀爽快的答应下来,随即说道:“知县大人痛快,本寨主也是爽快人,衙役、乡勇的抚恤钱粮都由戚山寨负责了,三天之内全部发放到位。”

    “好!”

    眼见钱粮有了着落,李京奎脸上的怒气也烟消云散,和郑艺不断向刘炀敬酒,三人又恢复了“其乐融融”的气氛。

    至于缴获的几万斤私盐,刘炀自然知道这些是藏不住的,承诺五天之内会命人运到城内,到时候会由西山号负责平价出售,所得银钱全部充作县衙用度。

    对于刘炀的表态,李京奎和郑艺都很欣喜,原本还担心刘炀会纠结这笔银钱,于是对刘炀的评价更进一步。

    这倒不是刘炀大方,而是四万多斤的私盐按照平价出售,就算是二十文一斤,全部卖光也不过是九百多两银钱,自己犯不上为了这些银钱再跟李京奎打嘴架。

    于是在两天之后,在留城县城内西山号门外,数百伤亡衙役、乡勇的家眷正在排队,队伍中人人悲切,不少都是妇人拉着孩子哭哭啼啼的排队,脸上满是慌张和无助。

    “大家听好了!”

    这时,西山号主事赵富山拿着一个硬纸板卷起来的“喇叭”,站在一张椅子上大声说道:“此番县衙调集人马围剿盐帮,实乃利国利民之举,只是盐帮人马凶残势众,致使县内衙役、乡勇伤亡惨重,县太爷又无力抚恤,所以我西山号东家刘炀仗义疏财,拿出大笔钱粮抚恤英烈家眷,请大家排好队,有序上前领取!”

    赵富山一番话讲完,排队的家眷,以及围观的百姓轰的一声议论了起来,随即城中百姓对李京奎这个知县日益厌恶:你县衙带着人家男人出去杀贼,现在却一句没钱就不给抚恤,简直是没人性!

    而刘炀的名号则在留城县内外传开,哪怕有人说刘炀其实是戚山寨的土匪寨主,也挡不住百姓拥护:土匪怎么了?扶危济困、仗义疏财,那叫侠客,比一毛不拔的知县强多了!

    于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留城县的百姓渐渐开始称呼刘炀为“及时雨”,刘炀则不以为然,暗道:“老子可不屑于当宋江!”

    当然这都是后话,此时赵富山带着西山号的伙计发放钱粮,抚恤名单都是典史郑艺提供的,但是抚恤钱粮的数额却是刘炀定下的,足足比官府的定额高出不少。

    “杨协!”

    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红着眼睛上前,赵富山打量了一下,问道:“家中还有几口人?”

    “没了,就我一个。”

    赵富山摇了摇头,这也是个苦命的孩子,随后说道:“按照东家的意思,抚恤银钱一律为定额,不管衙役还是乡勇,阵亡一律是三两银钱,接济粮则按照人口计算,发放三个月,成年男丁每月每人二十斤,成年妇人每月每人十二斤,孩童不论男女每月每人一律五斤,六十岁以上老者每月每人一律十斤。”

    说完,赵富山打量着杨协说道:“你家中就自己一个,这是抚恤银钱三两,这是本月的接济粮二十斤,以后两个月都到西山号领接济粮。”

    杨协接过钱粮连声感谢,然后说道:“掌柜,您这里还招人吗?我家中没有耕地,吃完这些也是要饿死的,我想找个活路。”

    “我这里不要人了。”

    赵富山随后低声说道:“你要找活路,可以去戚山那边的东高村,听说正在招人。”

    杨协喃喃的重复着:“东高村?那我就去东高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