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大家转念一想,这可是救了薛大牛一命啊,救命钱这点也不算多贵了。

    老薛家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下都有不悦,她们各家手里钱都不多,大头都在老太太那里,但这是给薛大牛花的,周氏和赵家秀都不太高兴。

    但院中人多,俩人也没说什么,老太太进屋去拿钱,只拿了十一个铜板出来,其他的用三十颗鸡子抵。

    赵阿婆也没什么意见,收了铜板和鸡子就带着赵青竹离开了。

    出了老薛家院子,娘俩没直接回家,而是朝姜璃她们的破草房走去。

    赵阿婆和赵青竹到时,茅草屋门关着,屋前一片漆黑,屋内倒是还传出说话声来。

    赵青竹上前敲了敲门。

    大晚上的,又没什么熟悉的人,姜璃还被吓一跳。

    扬声询问:“谁呀?”

    赵阿婆应道:“姜娘子,是我。”

    这声音姜璃还记得,薛满连忙起身,看着姜璃说道:“是赵奶奶,我去开门。”

    姜璃也起身过去。

    屋门打开,看到是赵阿婆和赵青竹,姜璃连忙把人请进来,屋里只有一把竹椅,她给了赵阿婆,搬了个石头给赵青竹坐,这家里连俩客人的椅子都没有,也实在是有些窘迫。

    好在赵青竹并不在意,在石头上就坐下了。

    坐下后赵阿婆就把鸡子递给姜璃,并说道:“薛大牛碰漆叶中毒了,刚请我们去看过,青竹按娘子说的那个方子熬了水,薛大牛身上的不适已经缓解,估摸着明日会消肿,我收了二十六个铜板的诊金,他们给了十一个铜板,三十颗鸡子,鸡子我拿来给娘子,那几个铜板,老婆子我就厚着脸皮留下了。”

    姜璃没来得及去深究薛大牛是如何中毒的,只是听赵阿婆这分诊金的事儿,连连摆手拒绝。

    “大娘您这使不得,您出诊治病,我哪能要这些东西。”

    “那方子是娘子你给的。”

    姜璃笑着推拒:“那治病救人的也不是我,我便不能要这些东西。”

    赵阿婆听着她就不接方子那茬,也是摸不准姜璃性子,她是直爽的人,既然能分出来,那姜璃开开心心收了她也是高兴的,并非是那种表面功夫之人。

    她就怕姜璃不够直爽。

    这三十颗鸡子姜璃定是不能收,但一点都不收好像也不是邻里的相处之道,只得说:“大娘,鸡子我不收,您拎回去,等过些日子我这里要是能围一个小院子,那我想养几只鸡,这村里我也不熟,您家里要是有就卖我三四只,如果没有那麻烦您帮我问问谁家卖。”

    听着她这话,赵阿婆笑道:“要母鸡?”

    “嗯。”

    赵阿婆还没说话赵青竹就笑了。

    “这不是巧了吗?我娘前些日子刚让老母鸡孵了一窝,有十几个,现在三个月大了,那些小母鸡再养养也快下子了,我娘前些天还说捉几只拎到镇上去卖掉。”

    姜璃一听觉得这正好,只是她现在院子也没围,鸡笼也没有,这么巧的话那等不得围院子了,她先搞个鸡笼,实在不行放在屋子里养。

    “那帮我留三只母鸡一只公鸡。”

    赵青竹看了看她们,也没顾忌,直言说道:“四只小鸡仔的话,估摸着要八十多个铜板,娘子你可以先少养两只。”

    听到要养四只鸡,薛满和阿宁眼神里都是期待和憧憬,再一听八十多个铜板,俩人瞬间就蔫了下去了。

    “娘,鸡我们还是先不养吧。”

    薛满想着的是家里没钱,她们连粮食都没有,哪里有那么多钱去买鸡仔。

    八十多个铜板是挺贵,但若是买早就能下蛋的老母鸡,两只都买不到,能买四只慢慢养,已经是很划算了。

    鸡是一定要养的,她想吃鸡蛋,等以后鸡下蛋了,必须每天得有一颗鸡蛋吃。

    “没问题的,等过两日我先把做个鸡笼,做好鸡笼我就去选鸡,按市价。”

    赵阿婆听她这么说,点了点头。

    姜璃带着薛满和薛宁分家,人人都觉得她们很快就会断粮挨饿,但没想到姜璃竟识得她们都不认得的野菜,还知道药方子,听说的还会打猎。

    刚才赵青竹说八十多个铜板,她也没什么反应,应该是心中有成算的。

    说定了事情,赵阿婆她们也没继续留,但走这一趟,她也没把那三十颗鸡蛋都带走,还是给姜璃她们留了十个。

    姜璃也没客气。

    出门送赵阿婆和赵青竹。

    “对了,大娘,你们可听说薛大牛她们是因何去摘那刺龙芽,不是说村里人都知道那是毒林吗?”

    听姜璃问起,赵阿婆有些惊讶。

    “你不知道吗?我听刘春花说的是阿宁告诉她们的,你婆婆刚才还挺生气,觉得是你指使阿宁骗她们,害得大牛中毒。”

    赵青竹接过话说道:“那会儿村里围观的人多,我就把你教的怎么辨别刺龙芽和漆树告诉大家了,也说了那刺龙芽能吃,我们今晚都摊饼吃了。”

    “这事儿怪我,要是我早点说就闹不出这些事。”

    赵阿婆闻言劝慰道:“这哪能怪你,就算是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也还是会出意外,姜娘子可别有负罪感。”

    “就是就是,你又没让她们去摘,我刚看他们三个篮子里各有大半篮,分明是想把那山谷里的刺龙芽全都摘到她老薛家来,我还想明天去摘点呢,也不知道还有没有。”

    姜璃笑了笑:“还不知道妹子名字。”

    “赵青竹。”

    “青竹妹子明日要是去摘,可以喊上我,那么大的山谷,摘不完。”

    赵青竹乐呵呵的接过话,“行啊,那我明日来喊你。”

    “得嘞,那你们回去慢点啊。”

    “唉,你回屋吧。”

    走远之后,赵阿婆才训起了赵青竹,“你这张嘴啊,真想给你缝住,说话就不能委婉点?姜娘子说养鸡,你说八十个铜板,是说人家穷养不起吗?”

    “我这说的不是事实嘛?再说我也是为姜娘子考虑啊,她要真想养四只拿不出银钱来,咱们也可以先赊着啊。”

    赵阿婆沉叹了一口气,白眼都快翻到了天上。

    “事实就能这么说吗?”

    “你是不是忘了,你说邱老三家儿媳妇那件衣裳颜色的事儿?你知不知道她哭了多久,再也没穿那件衣裳?你忘了老娘赔出去了一件衣裳,老娘可没忘。”

    “你这张嘴再惹祸端,我就把你嫁了。”

    赵青竹无所畏惧的吐了吐舌头,家里几个哥哥,老娘和老爹晚来得女,都宠着她,要真舍得随便把她嫁人那早就安排上了,何至于现在还留在家里。

    看着她们走远,姜璃在院子里站了好一会儿。

    她没养过孩子,也不知道要如何教育孩子,想到老太太曾经要卖掉阿宁,再想到自己不在那两天,薛满头上的伤。

    阿宁动了点心思,想让薛大牛他们吃点苦头,姜璃也能理解,她从来不是圣母。

    只是孩子还小,她不确定是不是要往什么向善引导一下。

    有些纠结。

    屋内的薛满看着那堆在稻草上的鸡子,乐呵得合不拢嘴,阿宁却是有些心虚。

    她看着姜璃送人出门,又瞧着赵青竹和赵阿婆都走了姜璃还没进来,心里忽然有些害怕。

    “哥哥,我好像做错事情了。”

    “你干啥了?”

    “我……”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姜璃往屋里走来了,薛满继续问:“嗯?你做什么错事了?”

    阿宁攥着小手摇了摇头。

    “没……没有。”

    姜璃进屋看了一眼浑身不自在的阿宁,并没有提中毒的事情,反而问起薛满。

    “小满,进山那两天,薛大牛是不是带人来打你了?”

    姜璃问得突然,薛满怔了一下,看向阿宁,只见阿宁微微摇头:“我没说。”

    姜璃微微蹙眉,脸色也沉了几分。

    “打架就打架了,怎么了,不能告诉我?”

    阿宁瞪了薛满一眼,仰头看着姜璃说道:“是薛大牛他们太欺负人了,娘你走之后,我和哥哥在院子里锄草,薛大牛带着弟弟们来,上来就说什么你跟人跑了云云,说你不要我们了,然后哥哥就和他们打了起来,是他太过分了,所以我今天就是故意没告诉她们什么有毒什么没毒,我就是想毒死她们。”

    小姑娘仰着头瘦瘦小小的一张脸,眼中噙着泪水,看着委屈又倔强。

    姜璃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阿宁瞧着姜璃并没有生气,甚至还在安慰她,泪珠似豆子似的一个接一个滚落。

    “娘,我错了。”

    姜璃一时间竟不知道要说什么。

    沉默了片刻说道:“这个事情就过去吧,就像你们劝我的那样,打死了人要赔命的不值得,咱们都应该记心里。”

    “想想以后,咱们还要赚很多很多的银子,建好房子,吃好多好吃的,赔命了就不划算了。”

    阿宁抬手抹掉眼泪,如捣蒜似的点着头。

    姜璃不知道,经过这一夜,村里很多人都知道她识得一些大家不知道的野菜,还知道她会狩猎,有些想进山去挖野菜的人就打起了她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