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早就存了心让她那远房侄女进入侯府。

    毕竟沾亲带故的,比颜卿这个外来人更亲近,平时还可以陪她说说话什么的;

    可是两次三番提起,都被陆老夫人以各种理由搪塞了过去。

    如今陆老夫人居然主动提起,王夫人喜不自胜。

    “是啊,老夫人。我那侄女住在溧阳老家,离京城较远。我现在就修书一封,让她收拾好细软,不日进京让您老瞧瞧!”

    陆老夫人意有所指的瞥了颜卿一眼,连连点头。

    王夫人的远房侄女,名叫王诗雨。

    她的外表柔顺,知书达理,温婉可人。

    然而,只有了解过她的人才知道,她温柔可人的外表之下藏着和王夫人一样心狠手辣的心。

    上辈子,颜卿就曾多次吃过她的暗亏。

    不过,在上一世,王诗雨是在颜卿病重之后才进入侯府的。

    并且仅仅只过了一年,她就为陆明轩生下了一男一女。

    颜卿还未开口,陆明轩却早已烦躁不堪。

    “祖母,母亲,我不想纳妾。我对诗雨表妹并没有男女之情,更不喜欢她那般木讷的性子。纳妾这件事,以后不要再提!”

    不仅如此,由于阮清月的事,宋心儿已经与他大闹了一场。

    如果再纳妾,恐怕宋心儿会提着刀杀到侯府来。

    自从亲眼看到颜卿之后,宋心儿仿佛变了一个人,不仅柔情似水,更是温柔体贴。

    陆明轩像是回到了三年前,与宋心儿蜜里调油的时候。

    两人如胶似漆之时,他一时大意,便将阮清月的事一并说了出来。

    哪知,宋心儿突然暴起,

    拿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言来责问他,毫不退让。

    可是当初许下的誓言,不过是宋心儿一厢情愿的想法。

    他并没点头同意,宋心儿却揪着这件事不依不饶;

    陆明轩终于烦不胜烦,从榻上翻身而起,穿戴完毕,转身就回到了侯府闭门不出......

    王夫人好不容易等到陆老夫人开口,哪能让自己的儿子给搅黄了。

    她拉住陆明轩的手,苦口婆心的劝道:“轩儿啊,你看到诗雨的时候,她还小,还没有完全长开!如今她出落的像花儿一样娇艳,你要是在看到她,一定会喜欢!”

    而且,一朵年轻艳丽的鲜花,总比颜卿一块冰疙瘩好上许多。

    王夫人差点没把轻蔑两个字写在脸上。

    哪知陆明轩一把将手抽出来,不耐其烦。

    “母亲,就算她长得美若天仙,我也不喜欢。纳妾之事,我绝不同意,母亲也休要再提起!”

    王夫人见自己儿子劝不动,便将求助的眼神投向陆老夫人。

    陆老夫端起茶水轻抿一口,丝毫没有要出言的意思。

    王夫人气的要死。

    事情是由陆老夫人先提起的,如今竟然装聋作哑,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陆老夫人心中自有盘算。

    陆明轩性子倔强,若是能劝,只怕现在侯府的嫡子都有三岁了。

    陆老夫人微微叹气,开口道,“轩儿啊,那女子虽然不配进我侯府的大门,可是她肚子中毕竟怀有我侯府的骨肉。”

    提起宋心儿,陆明轩表情一滞。

    陆老夫人继续说道,“这孩子是你的长子,不可让外人得知他的生母是一个青楼女子。依我看,还是得送回侯府记颜氏的名下,如此才可名正言顺!”

    把这孩子记在她名下?

    颜卿嘴角咧了咧。

    侯府姨娘生下的孩子就是庶子庶女,将来成亲议事,总是避免不了被人挑剔。

    可是,记在颜卿名下就不一样了。

    颜卿是侯府的主母,记在她名下的孩子就是嫡子嫡女的身份。

    陆老夫人为了侯府来之不易的子嗣,还真是精打细算。

    颜卿道,“老夫人,此事.......”

    话音还未落下,陆明轩起身道,“我不同意!心儿性子高傲,她是不会把孩子送入侯府中给别人带的!”

    说着,陆明轩扫了颜卿一眼。

    “她不像你,肚子里一堆的弯弯绕绕,为了巩固自己侯府主母的地位,隐忍求全!”

    弯弯绕绕?

    隐忍求全?

    颜卿柳眉倒竖,反问道:“世子爷就是如此看待我的吗?”

    或许是颜卿眼中那毫不掩饰的讥讽太过灼目,陆明轩如坐针毡,不自然地别过头去。

    该死的,他刚刚分明不是这样想的。

    然而,当他的目光触及颜卿那张脸时,宋心儿的话却如潮水般在脑海中涌现。

    “陆大哥,我这般大大咧咧的性子,可与那后宅中弯弯绕绕的妇人截然不同!陆大哥,你会不会因此而厌弃于我呀?”

    “心儿,你天性率真,如此独一无二的个性实乃世间罕见;我珍视你的与众不同!”

    “唉,那些后宅中的妇人们一个个皆是矫揉造作,我实在学不来。就连梳妆打扮,我也是一窍不通!依我看,女孩子就该保持这份纯净自然,清清爽爽才好!”

    ……

    这三年来,他与宋心儿谈论最多的话题,便是这后宅的妇人们皆是心胸狭隘的小女人。

    于是,陆明轩在不知不觉中,便将颜卿归入了此类。

    陆明轩的眼底流露出悔意。

    可是,话已出口,犹如覆水难收。

    当他看到颜卿那张美得不染纤尘的脸庞越发冰冷时,心中竟如被针扎般隐隐作痛。

    陆明轩心慌意乱,“祖母,若是没有其他事情,孙儿先行告退!”

    他转身离去,在经过颜卿身侧时,略微停顿了一下,而后如疾风般快步迈出。

    锦心站在一旁,看的越发心寒。

    姑娘这般深爱世子爷,甚至于为讨他欢喜,亲自去庄子上为他接回春迎与秋容两个通房。

    可是,姑娘这般心意,世子爷为什么就是不能明白呢?

    颜卿福了福身,“若是老夫人和夫人没有其他事情交代,颜卿先行告退!”

    “等等!”

    陆老夫人目光不善的看了过来,“听下人来回,今年侯府的宴席,你不参与了?”

    颜卿身为侯府主母,竟然推脱不来,根本就是不把整个侯府放在眼里;

    想起颜卿近来的表现,陆老夫人怒从心起。

    “放肆!”

    她一把将桌案上的茶盏拍碎在地,还还不解气。

    陆老夫人双手将桌案拍的啪啪作响,怒道:“你还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敢在我宣武侯府为所欲为?颜氏,你还真以为侯府离不开你了不成?”

    “老夫人息怒,老夫人息怒!”

    房妈妈正蹲在地上捡起摔碎的瓷片,闻言大惊失色,连忙上前安抚。

    颜卿扫了房妈妈一眼。

    “房妈妈,昨日宫里才传来话,家父安国公远在边关无法回京,太后姑妈怜悯我一人孤苦伶仃的呆在京城,所以特意命我今年进入宫陪伴!”

    颜卿顿了顿,突然厉声质问道:“房妈妈,我是不是和妈妈交代过此事!”

    房妈妈仔细一想,好像真有这么一回事!

    不过颜卿轻描淡写的提了一句,她也就不放在心上。

    房妈妈嗫嚅道,“这,这不是还有侯府吗,怎么能算是孤苦伶仃的一人!”

    太后是当整个宣武侯府都死了吗?

    锦心柳眉倒竖,不满道:“房妈妈难道连太后的话也敢质疑吗?”

    “不不不!”

    房妈妈连连摆手,“老奴不敢!”

    质疑太后的名罪名安下来,只怕她全家人都活不成了。

    老夫人一听,果然怒气全消。

    她瞪了房妈妈一眼,怪罪道,“既然是太后要颜氏进宫,你怎么不早说?”

    房妈妈道:“这.....老奴也是一时心急!”

    陆老夫人安静下来,仔细一想,脸色一变。

    不好,太后这意思,只怕是对侯府心生不满,借机敲打侯府。

    若是因为颜卿乱言乱语,才让侯府被太后厌恶,那么侯府定然饶不了这个贱妇!

    陆老夫人心里暗骂过之后,怒气也消散了几分。

    她看向大堂中站得笔直的颜卿,嘴角扯了扯。

    房妈妈凑到陆老夫人耳边,低声道,“少夫人为了得到世子爷的关注,一连装病半月有余,此番说是太后传令进宫,只怕也是她故意说的谎!”

    陆老夫人面色一沉,看向颜卿目光阴冷。

    “你也不要故意找这样的借口来推脱,我侯府也并非离不开你!但若是因为你,让我侯府备受议论,我第一个便饶不了你!”

    这些日子以来,她算是看清楚了。

    颜卿就是为了报复陆明轩三年的冷漠以及私自在外养了一个青楼女子为外室,不惜与侯府翻了脸面。

    如今更是为了让侯府难堪,假借太后传令,不参加侯府晚宴的事情,还真有可能是她能做的出来的。

    自从上次出了陆明洁这档子事之后,京城对于颜卿和侯府的风评出现了反差。

    如今,人人都在传宣武侯府是狼坑虎窝。

    培养出来的嫡女与人苟合,就连世子也为了一个青楼女子而冷落了结发妻子。

    颜卿更是因为这两件事的接连打击,一病不起!

    陆老夫人越想越生气,直接下达命令。

    “这次的晚宴你必须参加,不可让我宣武侯府落人话柄!”

    “老夫人!”颜卿立即反驳,“太后口谕,不敢不从。恕孙媳妇难以从命,孙媳妇先行告退!!”

    说完,也不管陆老夫人是否同意,转身离开!

    陆老夫人脸色发黑。

    “目无长辈!”

    她颤抖着双手指着颜卿的背影,眼睛瞪的溜圆。

    “这,这就是国公府培养出来的嫡女吗?如此目无主尊长,反了!反了!”

    陆老夫人气的脸色青紫,王夫人趁机煽风点火。

    “老夫人,这次你可不能轻易饶了这贱妇!否则,她迟早会有一天,会爬到我宣武侯府头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