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呢。

    姜寒星记得,她是也没置可否,弯腰微微行了个礼:“赵夫人既如此说,那便是盛我的情了,若我有朝一日,还望夫人拉我则个。”

    她说完,自己又笑:“自然,还是并没那一日才最好。”

    姜寒星想起赵夫人当时瞧自己神情,也仍是想笑。大约赵夫人也并没见过自己这样,情谊并非无,却也论斤卖。

    也不知道沈环话里究竟有没有掺假,总之徐桓之是迟迟没有来。虽金桂坊寸土寸金,这茶的品质却很一般的样子,稍冷便有铁锈味儿,姜寒星实在是喝不惯,指头沾了茶水,百无聊赖地在桌子上写字儿,比猫画虎了半天,她自己都没察觉,定睛仔细一看,竟是方才同沈环写过的那三个字:

    王行简。

    当朝首辅王行简。

    姜寒星随之想起王首辅履历。比之许多一生多波澜的名臣,王首辅生平,那可平淡得多。是书香门第,但也不是什么琅琊王金陵谢之类的望族,寻常清流,养出来的寻常天才,一路规规矩矩读书,科考,并没什么十四举人,十七状元的壮举,却也仍担得起一句青年才俊,二十四中了举人,之后一路坦途,会试、殿试,从没进过前三,却也没出过前十,后来进翰林院,遇上位好老师,一路提拔他进了内阁,后来永安元年党政,老师家族灭,其他同僚意冷,倒显露出他这不显山不露水性子的好来,因着并没说过王沛的坏话,竟也一朝成了首辅了。

    后来众人才发现,他其实也并不说王沛什么好话。

    但两面骑墙,纵圣人都说中庸,也终究还是为人所不齿,故纵王首辅其实庇佑清流颇多,朝堂之上,也还是骂声多,从来没见过王首辅因为这事治谁的罪。

    去年祭天大典,姜寒星曾有幸见过一面,看着年岁也不算很大,但那双眼睛,总像是蒙了雾,叫谁也看不透他心思。

    “寒星姑娘,怎的在这里?”

    一声呼唤给姜寒星从沉思中拉出来,她抬头一看,正是她早等了许久的徐桓之,还颇讶异状同她打招呼,装作是偶遇呢。

    自从周臣这事压在她身上,姜寒星已许久没睡过囫囵觉了,哪里还有心思再同他去虚与委蛇,她直接指了桌面上未干字迹叫他看。

    “不巧,我刚好是在这里等徐主事。不止这人,徐主事可还认识?”

    场面话被人戳破,徐桓之倒也不尴尬,施施然坐下,很是品鉴了一番姜寒星的书法,赞了句娟秀,而后才缓缓道:“姜姑娘这就是说笑了,王首辅的大名,哪个会没见过。”

    “那人呢。”

    “朝会时总难免碰到。”

    姜寒星看着他。她与徐桓之见面并不算多,但每一次,都足够印象深刻,她深知他这人,纵你给他脸上假面全撕破,他也依旧能从容笑,与周旋,那只是浪费时间。

    所以不管她回什么,姜寒星都只是敲着桌子问:

    “王首辅,是徐主事老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