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神奇,从我被困在迦勒底那天起,我白天明明很忧愁,晚上却睡眠质量极佳,从没做过梦。

    结果,我这次竟然做梦了!

    就在我第……第不知道多少次突然饿晕以后,原本应该一路断片到醒来的我恍恍惚惚,不知怎么就开始做梦。

    梦里的我本来在万里高空玩蹦迪,蹦着蹦着,忽然跳下来一只巧克力大蝙蝠,一爪勾住我,热情地依偎进我的怀抱——把我摁进它饱满极有弹性的胸肌里。我感受着这喷香喷香的触感,感动得热泪盈眶,抱住巧克力大蝙蝠就是一顿狂啃。

    然而刚刚还很热情的大蝙蝠突然翻脸,宁死不愿意被我啃,不仅夸张地乱飞乱窜,还用爪子扎我。

    被激起食欲和斗志的我当然不是好惹的,我坚决要与大蝙蝠在空中斗智斗勇,被带着进行七百二十度托马斯全旋也不服输。

    这一期间,又有一只蓝眼睛的巧克力蝙蝠飞下来,它一开始飞过了头,努力了半天,才在大蝙蝠的帮助下扑扇翅膀飞到我们旁边,一来就盯上了我,似乎想残忍地从我口中夺食,抢救炸毛的大蝙蝠。

    送上门的食物,都到我嘴边了还想跑?哼,来得正好,我全都要!

    我大杀四方,啃得巧克力蝙蝠们节节败退,灰头土脸。

    我都盘算好了,蝙蝠太大一顿吃不掉,正好留一只带回去塞冰箱,我一口布鲁斯一口,我年纪小,再光明正大多吃一口……

    嗯?

    我忽然闻到了比巧克力香一百倍的味道。

    那是一种很特别、非常特别的气味。

    仿佛熟透的苹果轻轻摔进麦田,迸溅汁水的清甜与麦子的淡香碰撞,最后它们亲亲蜜蜜地携手进了烤箱——等等,这不是我超超超级喜欢的苹果派吗?!

    对苹果派的爱绝对写在我的DNA里,我瞬间抛弃了硬邦邦还扎嘴的巧克力,可以说完全不带犹豫。

    蓝红相间的超巨大苹果派也是从天而降的,耶!感谢上天的馈赠!

    我在它靠近之时就一脚蹬开巧克力蝙蝠,向前来了个标准的猛虎飞扑,双手双脚扒在它表面隆起的苹果块上。

    明明我还没下嘴,先前很支棱的苹果派突然哆嗦了一下,整个派莫名萎靡地缩成一团,接着如流星坠地般沉沉往下掉。

    这个梦可真是真实呀,高空垂直蹦迪的失重感几乎没有削弱,我生怕苹果派伺机逃走,条件反射咬住它死不撒口,因此不得不随他一起断线风筝似的疯狂摇摆,这样高难度了竟然没吐出来,真不愧是我。

    附近有蝙蝠在吵架,吱吱吱嗡嗡嗡,怪吵的,就是听不清楚:

    “不……包里……那……氪石!”

    “把她……超人……死……”

    “谁?……我动手……来!”

    两只蝙蝠飞快达成一致,结果就是——我猝不及防被大蝙蝠拽住,蓝眼睛蝙蝠逮住苹果派,两边各自猛地一拉,硬生生把我与苹果派分开了!

    “不要啊!”我哭叫,巧克力和苹果派根本没有可比性,蝙蝠们就非要拆散我们吗?

    那一刻,痛失所爱的我悲愤交加、怨天恨地、怒从心中起——

    我啃!

    巧克力蝙蝠们永远不敌这一招,被我连扭带蹦卡住脖子一阵乱啃,立马方寸大乱。

    蓝眼睛蝙蝠到底经验不如大蝙蝠老道,它在这场快捷但迅猛如火的拉锯战中身心俱疲,一时不慎,把烫手的我甩了出去。

    而我就等着这个破绽,当即纵身一跃,扑向被捆成粽子挂在蝙蝠爪下的美味小点心,不管三七二十七先咬一口。

    咔。我叼住苹果派挂在脖子上的挂坠,嚼吧嚼吧把吃起来很像生锈铁皮的挂坠吞了,竟然尝到了让我浑身舒适的味道。

    我大受鼓舞,紧接着对着苹果派本尊又是一口——

    咔!

    ……好痛!

    我的牙居然被苹果派磕松了?

    这苹果派是落烤箱里被烤成炭了么,怎么会比大蝙蝠还梆硬!

    我勉强咽了些表面溢出的酱汁,表情没控制住愈加扭曲:天呐,甚至连番茄酱都变味了!

    我难过得变形。

    但悲痛了一秒,我又重新振作起来。苹果派在我心里的地位是不一样的,有的吃就很好了,不能太挑剔。

    因此,此后的下坠期间,我始终坚持不懈地抱着硬且变味的苹果派磨牙,相信在我的大毅力之下,总能找到胜利的突破口。

    蝙蝠们也锲而不舍,接连使出各种邪恶手段,只为将我和苹果派分开。

    而我,绝不屈服!!!

    ——如此这般艰难拉扯数十回合以后,在某些人精疲力尽开始怀疑人生的时候,天终于亮了。

    不对,是我终于醒了。

    意识回拢,未来得及远去的梦现下还很清晰。

    我感受着胃部的安稳,身下轻薄布料的柔软,放心地把自己摊平。

    短暂回味了一番梦中巧克力的甜美,为不知道有没有啃到的苹果派痛惜了十秒,我这才懒洋洋地睁眼,循着幽幽飘来的香味来源一跃而起:“布鲁斯晚上好,B先生晚上好!好香,我们是不是要吃晚餐了?”

    睡饱了也不饿了的我精神奕奕,活泼可爱,完全不介意陪亲人们再吃一碗。

    荒野之间,夕阳余晖似将粘稠的燥热融化,与无尽黄沙交融,构成一座不见边际的囚室,旅人沉默,唯有热风自由。

    火苗从干草中腾升,被南北贯穿的阵风吓得左右摇晃,焦黑的灰烬里也惊起细小的炸裂声。第一个回应我的人坐在横倒于砂砾间的树桩上,握住一根长长的木棍,正往火里拨弄:“晚上好,撒拉,我正想叫醒你呢。”

    我本想不客气地凑近,挤到他身边坐下,可在迈步之前,我刚好瞅到了他的脸。

    我大惊失色,捏起拳头:“布鲁斯!谁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替你报仇!”

    布鲁斯:“咳,有没有觉得这个对话非常熟悉……没事,我,不小心摔了一跤。”

    没说几个字,他就扯到了伤上加伤的嘴角,英俊倜傥却莫名灰暗的脸明显出现了扭曲。

    我:“啊?是这样吗,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真危险,你没出大事就好。不过,B先生,你也摔跤了?”

    坐在对面另一根枯木上的B先生没有搭理我,依旧是那么的深沉冷漠。

    他背后的漆黑影子被无限拉长,迎向暗黄霞光的面容神秘莫测,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那宽厚的下巴肿了半圈,嘴角负伤严重,不知是被蚊子还是什么虫子死盯着咬了。

    哦,他也摔了,负重蹦迪果然很危险啊。

    名为良心的东西好像跳了跳,我觉得自己有必要照顾他们身为帅哥和蝙蝠侠的尊严,不能再提这件事了,干脆转移话题:“今晚吃什么?”

    视线快速扫描:“哇!是吃这个吗?”

    “不是。”

    “不是。”

    两人秒答,包括不想理我的B先生。

    布鲁斯仰望苍天,两眼压不住沧桑。B先生极其隐晦地提气,问我:“你认为,这是什么?”

    我面向目标物,仔细端详,神情逐渐严肃。

    倏然间,我的表情凝固住,模糊的记忆随之浮上脑海,一种心脏被箭矢刺透的奇妙感觉贯穿全身,让我全身激灵,难以自持。

    明白了,我理解了一切!

    我压抑住内心的激动,言语间存在试探:“上天的馈赠?”

    “No。”B先生冷冷,“他是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