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准备室内。

    来自梅奥的脑外科专家,安娜·谢菲尔德打量着白板上的图纸,眼底满是震惊。

    “陈,这是你画的吗?”

    在她面前,一共有十一张白纸。

    白纸上用铅笔画的脑部解剖图,十一张图,有局部的,还有不同角度的。

    还都是彩色的,详细到标注清楚了每一根主要的血管和神经。

    如今全部摆在自己眼前,就感觉像是把病人的脑袋完全切片,然后展现在自己眼前一样。

    关键谢菲尔德都不知道陈宇是怎么获取到,如此清晰的病人脑部情况。

    核磁共振或许能拍的这么清楚,但病人是脑部有弹片,根本没法儿拍。

    谢菲尔德比陈宇还要大几岁,快40了。

    她有一头栗色的披肩卷发,整个人保养的也很好,皮肤细腻的宛若果冻,脸上看不到任何岁月的痕迹。

    人很漂亮,据说是梅奥总部脑外科出名的美女医生。

    “没错,是我画的,怎么样,这么看的话,你应该能明白手术入路了吧。”陈宇笑着道。

    不是为了让她清楚手术流程,陈宇也不会特意画这些图。

    这一提手术入路,谢菲尔德脸上又浮现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指着其中一张图道:“说实话,一开始看完这些图,我脑子里下意识的觉得,可能的手术入路方式,也就是经口,从硬腭入手。”

    “而你,竟然选择经迷路入路,真的,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想到的。”

    她目不转睛的看着陈宇,双眼明亮的吓人,满是崇拜。

    能够进入梅奥,而且做为历史第三年轻的美国外科医师学会金奖得主,可以说在医学界,她已经是站在山巅的那一批人。

    已经很少有人,能够让她产生如今这种匪夷所思,震撼,甚至于崇拜的情绪。

    陈宇做到了。

    “陈,如果这一切都是真实的,那就像你选择的,从经迷路入路,虽然会损失左耳的听力,但绝对是对脑部损伤最小,最有可能实现的手术方式了。”

    “这简直是天才的想法!”

    谢菲尔德惊呼。

    她做手术的时候,永远考虑着如何把损伤降到最低,尽可能保留患者所有功能。

    可眼前这个患者伤的很特殊,想要降低大脑损伤几乎不可能做到。

    而陈宇创造性的选择了经迷路入路,或许会损失左耳听力,但却找到了一条对大脑损伤最小的入路。

    这种以小博大的方法,直接打破了谢菲尔德的惯用思路。

    “还有你这惊人的空间构建能力,对人体解剖的熟悉程度,陈,我都怀疑你会魔法,拥有一双能够透视人体的眼睛。”谢菲尔德觉得,恐怕只有拥有透视眼,才能选择出这么一条手术入路。

    那就像一个巨大繁琐,布满荆棘的迷宫,而陈宇,却仿佛洞穿了眼前的障碍,找到了最佳的道路。

    “我可不会魔法。”

    陈宇下意识的瞥了一眼谢菲尔德的身体,魔法没有,但透视眼却真的有。

    谢菲尔德打量着面前的所有图纸,用力点点头:“陈,我觉得这台手术我应该能做。”

    难度必然很高,尤其是最后剥离弹片周围血管和神经,一不小心,已经不是瘫痪,功能损失的问题了,直接就可能变成植物人,永远醒不过来。

    “但是他真的需要做手术,弹片正在侵蚀他的神经,他已经出现了一些末段麻痹的症状,而且肝脏衰竭的厉害。”

    阿尔米尔已经到了必须做手术的地步,不做手术,身体可能很快就被崩塌。

    陈宇道:“安娜,这个病人对我很重要,所以我想亲自为他做手术,你知道的,我对微创手术非常了解,为了这台手术,我已经研究了很长时间,这次请伱过来,也是为了在旁监督我,确保手术不会出任何问题。”

    “你做?”

    谢菲尔德一惊。

    这台手术,就是她自己也没有十成把握,陈宇一个骨科专家,跳到脑外科,这跨度有点儿大了吧。

    迟疑一下,谢菲尔德表情严肃的道:“陈,你要考虑清楚,你把手术交给我是最好的选择。”

    她不知道病人跟陈宇是什么关系,也知道陈宇是世界级的权威,就像陈宇说的,精通微创手术。

    可她还是觉得不合适,如果不是手术入路是陈宇提出来的,已经证明陈宇对脑外科研究的很透彻,她都要觉得陈宇是在异想天开。

    “我明白,不过我还是想坚持一下。”

    陈宇保持着微笑。

    不是不相信谢菲尔德的医术,但这台手术,想要把损伤降到最低,甚至于零损伤,只能自己来做。

    她谢菲尔德还真做不到。

    四目对视片刻,谢菲尔德投降了:“好吧,你来做。”

    “谢谢。”

    陈宇道谢。

    请谢菲尔德过来,只是要给阿德里亚诺家庭吃颗定心丸罢了。

    “那牺牲左耳听力的事情,你跟患者谈过了吗?”谢菲尔德又问道。

    虽然相比于死亡,损失一部分听力很值得,但也要病人接受才行。

    陈宇摇头:“还没有,这不是等你来嘛,走吧,我们一起去见病人,早点儿安排手术,我这边没几天时间了。”

    婚期在即,总统行程都确定了,想改都改不了。

    阿尔米尔接受了。

    他也没得选,一只耳朵听不见,好歹能活下来。

    时间紧迫,手术安排在凌晨两点。

    “陈医生,求求你,一定要治好我父亲,我真的不能没有他。”进手术室的时候,阿德里亚诺拉着陈宇,抓着陈宇胳膊的手很用力,眼神慌张到了极点。

    谢菲尔德的描述中,这是一台九死一生的手术。

    “你轻点儿,抓伤了我胳膊,可没人给你父亲做手术了。”陈宇拍了拍他手背。

    阿德里亚诺急忙松手,眼底依旧掩饰不住的惊慌。

    陈宇最后冲他笑笑,走进了手术室。

    这家伙跟他父亲感情还挺深。

    手术室内。

    陈宇正在洗刷,躺在手术床上,准备麻醉的阿尔米尔突然叫停,想跟陈宇说些话。

    “怎么,紧张了吗,放心,手术我们还是很有把握的。”

    陈宇进入手术室。

    阿尔米尔摇头:“陈医生,我不是紧张,我就是有些话想跟你说,怕以后没机会说了。”

    陈宇下意识的想说你想多了,但话还没出口,被阿尔米尔拦下。

    “陈医生,我知道我身体的情况。”

    阿尔米尔冲陈宇笑笑,然后道:“阿德里亚诺能够成为一名出色的球员,我已经很欣慰,没有遗憾了,所以就算我死了,我也不觉得有什么,我只是担心阿德里亚诺。”

    “他崇拜我,依赖我。”

    “而且你知道吗,他身上其实有很多毛病,前两年,他在意大利,我不在他身边,但是我看新闻的,知道他训练不够刻苦,而且经常去夜店,还频繁的换女朋友。”

    陈宇哑然失笑,然后道:“阿尔米尔,这好像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吧。”

    逛逛夜店,频繁换女友,对于这帮球星而言,真不算什么。

    就陈宇所知,玩的比这花十倍的都有。

    “不不不。”阿尔米尔摇头:“陈,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工人,做着低微的工作,我也没有接受过良好的教育,我并不懂得太多的道理。可是我的父亲,一个靠做出克鲁扎罗镇最好吃木薯煎饼,养育了我们四个孩子的小商贩告诉过我,当你觉得自己已经成功,因为成功而沾沾自喜的时候,那你已经离失败不远了。”

    “他还年轻,今年才21岁,他还需要继续努力,他不配开始享受生活,懈怠只会让他退步。”

    “可是我一直生病,已经没有精力去管他了,陈医生,我看的出来,他很信任你,而且我看报纸,知道你还懂得心理学。”

    “假如说手术失败,我死了,我希望你能告诉他,我永远都爱他,也相信他能成为下一个济科,他也永远是我的爆米花男孩儿。然后,请你帮我好好安慰他,告诉他死亡是这个世界上最公平的事情,谁也无法避免。”

    “他不需要为我感到悲伤,因为他还有自己的生活要继续,你是心理医生,你应该能够开解他。”

    “对了,再告诉他一定要努力,远离酒精和女人,在他这个年龄,他需要更努力的训练才行。”

    阿尔米尔仿佛在说遗言一般,喋喋不休,七零八碎的说了很多。

    陈宇也没拦着,心中忍不住感慨万千。

    这是一个老父亲对儿子最后深沉的爱了。

    “还有吗?”

    半晌,见阿尔米尔停下,陈宇笑着问道。

    阿尔米尔张了张嘴,他心里还有好多话想说,甚至于连阿德里亚诺未来要找什么样的妻子都想过,可想想还是摇了摇头。

    “谢谢。”

    他突然抓住陈宇的手腕,微笑着说了声谢谢。

    之前他还对陈宇产生了一些质疑,而现在心中只有最诚挚的感谢。

    陈宇拍了拍他手臂,然后道:“放心吧阿尔米尔,手术会成功的,你刚才说的这些话,可以留着自己说给你儿子听。”

    “就像你说的,你儿子还年轻,他很有天赋,他需要你这个父亲指引。”

    阿尔米尔愣了一下,只是微笑点头,全当陈宇是在安慰自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