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有些凝滞,大长公主冷着一张脸,陵阳郡主倒是想跟卫婵说几句话,可碍于婆婆在这,又不好主动开口。

    卫婵喝着茶,不动声色,打定主意大长公主不开口,自己也就什么都不说。

    大长公主心里沤的要命,若是对卫婵和颜悦色,总觉得谢家像是低了这女人一等,她是当真不识抬举,以前分明不过是自己的一个捏腿丫头,现在倒好,摇身一变,成了翁主了。

    既这么瞧不上他们谢家,何必还来登门。

    陵阳郡主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将救助的目光看向了二房夫人,自己的妯娌。

    二夫人倒是跟卫婵没什么过节:“听说翁主在云城的生意,做的很大呢。”

    “谣传而已,就是小本生意。”

    她这次也不是空手登门,都准备了礼物,琉璃晶玉的茶壶茶杯摆件一套,珍珠项链一根,给谢家平辈的姑娘夫人,都是一套胭脂水粉和香水。

    不过给大长公主的珍珠,自然是品相最好的,项链的珍珠,颗颗有指头那么大,大小堪比鲛珠。

    二夫人喜爱琉璃晶玉,手里拿着一只茶杯是爱不释手,谢家也不是买不起,只是卫婵送的这一套,是新研制出来,上面有一体烧制的立体雕花,还做了俏色。

    “翁主太自谦了,这琉璃晶玉可是给朝廷赚了不少银子,我们都听说了,翁主运营着中转司,陛下都大加赞赏,真是巾帼不让须眉,满京城有单独府邸,有封地的郡主县主们数一数,翁主可是独一份。”二夫人丝毫不吝赞赏,也是隐晦的提醒。

    卫婵是陛下和皇贵妃娘娘都认可的人。

    皇贵妃如今已经封后,该称呼皇后娘娘了,她是皇后义妹,身份比一般的贵女,都要高呢。

    “二夫人赞的我都不好意思了,您若喜欢,以后出了新的摆件,我给您送几套。”

    “诶哟诶哟,那我可却之不恭了,翁主怎的还叫我二夫人,咱们都是一家人,得叫我二婶的。”

    卫婵淡笑不语。

    二夫人看了一眼大长公主,见她神色别扭,知晓婆婆心中所想,可这家里谢怀则是越来越出息,一家子都把他当靠山。

    她是宁可被婆婆唠叨,也不愿得罪有前程的侄子。

    让丫鬟拿了个盒子,从中掏出一对碧玉镯:“翁主登门,我这个做二婶的也没什么贵重的礼物,准备了这一对跳脱做见面礼,翁主莫要嫌弃。”

    镯子料很不错,水头十足,就是略有一些黑点,却已是碧玉中难得一见的上品。

    可她这又不是认大门,又不是给新妇见礼,怎么二夫人忽然赠了一对镯子?

    若是收了礼,还要敬媳妇儿茶吗?

    就在卫婵犹豫间,二夫人已然让丫鬟,摆在她手边的茶案上。

    陵阳郡主也恍然大悟似的:“是,是,我这个做娘的,也给翁主准备了。”

    她叫丫鬟打开盒子,是一套金嵌宝石的头面,从大簪中钗步摇,到掩鬓,一一俱全。

    卫婵蹙眉。

    大长公主的确心里不高兴,可事已至此,只能捏着鼻子认了:“你娘和二婶都给了见面礼,你还不好生谢恩?”

    卫婵没动,仍有些发愣。

    大长公主越发觉得她拿乔:“虽然你这样进门来,可我孙儿认定了你,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又有什么办法,以后你成了谢家儿媳,定要守谢家的规矩,我们谢家妇,怎可总是抛头露面,听说你在云城,跟那些商户男子,同室而坐?”

    卫婵抿唇,垂着头什么都没说。

    见她低眉顺眼,没有往日的伶牙俐齿,大长公主难得出现了一点舒心:“看来你也知道,为人媳妇儿是什么规矩,从前就不提了,你是妾侍,我孙儿宠爱你,把你养在外面,如今却不同,便是皇家女儿,也得守我们谢家的规矩,你婆婆也就算了,本宫还是大临的嫡出大长公主,还不是在谢府,好好的做这个夫人。”

    “不要以为成了翁主,有了封地,就可以为所欲为,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就算皇后娘娘和陛下都看重你,可到了谢家,你就得守谢家的规矩。”

    卫婵默不作声。

    大长公主见敲打的差不多,叫丫鬟也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盒子,里面之一只金叶玉蝉,做工倒是精致,金子是缠丝的,叶子的脉络清晰可见,玉蝉也雕刻的栩栩如生。

    “这是给我孙儿的夫人定做的,谢家儿媳每人都有,这个,就给你吧。”

    卫婵抬头:“老夫人,我记得,我的闺名是婵,婵娟之婵,并非蝉鸣之蝉。”

    大长公主不满:“哦,那又如何,此乃长者所赐,对你又格外看重,对着长辈的礼物挑挑拣拣,太没规矩了,寻个时间,搬来公府,你跟思危的事,就这么定了。”

    一室沉静,二夫人有些尴尬,陵阳郡主扯着帕子。

    谢怀则进了屋,顿时察觉到气氛不对,也一眼就看见摆着的三个盒子。

    那只金叶玉蝉,顿时吸引了他的目光:“这东西,怎么在这?”

    他心知肚明,卫婵携礼上门,于情于理,谢家长辈都要回礼,他再三嘱咐,莫要把这场会面搞成三堂会审,可看样子,祖母还是按照新媳敬茶的规矩,赐了东西。

    “老夫人赠的,都是贵重物件,我不能收,正好世子来了,也劝劝老夫人,收回去吧。”卫婵说的委婉。

    谢怀则挑眉,捡起那只金叶玉蝉,在手里把玩,很不上心的。

    “祖母,母亲,窈窈那里不缺这些金阿玉的,我记得,咱们家不是有一套,金丝宝石衫,那个好,怎的不拿出来送给窈窈?”

    二夫人倒吸一口凉气,连大长公主都是面色一僵。

    “我儿,别胡说了,那宝石衫是你祖母的陪嫁,昭宗皇帝责尚宫局耗时十年制的,满宗室就只有这一件,如此贵重的东西,怎能轻易予人。”

    不仅仅是贵重,这还是代表了昭宗皇帝对唯一嫡出女儿的爱,代表了大长公主备受荣宠的前半生。

    谢怀则手一松,那金叶玉蝉啪的一声碎到地上,玉蝉顿时成了两半。

    “是啊,母亲也知道,宝石衫是祖母的爱物,意义不同,这玉蝉是孟秋蝉进门时制的东西,交到窈窈手里,又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