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炊烟从远处的建筑群上腾腾升起,张灯结彩,好不热闹。时隔两天,灯笼村终于像是一个活人居住的村子里。

    但是这种景象却不能让桑榆和徐阮感到高兴。越是反常,便越是时限将至。

    他们不知道从哪里拖来了电线,临时串起小灯笼,甚至还尝试连电点灯,幽幽红色光芒亮起,映衬得他们的脸显出几分诡谲。

    桑榆问道:“点灯节这天的传统里,还有需要满村挂灯笼的习惯吗?”

    “那是当然!”农人吆喝着,“点灯节点灯节,重要的当然是点灯了……那边注意点,别和电线搅在一起发生火灾啊。”

    “……叔叔!”刘戴安鼓起勇气,从桑榆的身后站出来,面带忧色,“你们有没有见过一个和我差不多高,比我精神一点,长得很漂亮的一个女孩子?”

    他想了想,摇头:“这就没有了,昨天起雾,我们都不出门,也没听说昨天有谁家的家门被敲响了。”

    刘戴安又蔫吧了,垂着脑袋回了民宿。农人们面面相觑,最后是桑榆打破了沉默:

    “为什么昨天一整天你们都在屋里?”

    “一样是我们的习俗啦。”他说道,“点灯节前一天必然起雾,而一旦起雾,所有人都需要紧闭家门,关上灯,等到雾散才可以自由行动。”

    大概是忙完了,他很有兴趣和外村的人聊天:“如果起雾的时候没有来得及回家,就必须低头走路,不要去看路上的人,死的倒是无所谓,活的不行。”

    “你们昨天有人外出了?”他身侧有一个皮肤黝黑的年轻人插入话题,“起雾天不能见活人,是不能在别人看见你之后你看回去,一般我们会出声提醒……”

    “行啦光莽。”他拍拍那个叫光莽的年轻人的肩膀,“昨天已经过去了,那些事情都不重要。”

    说罢,他重新看向桑榆等人,笑容明朗:“我们还有活要忙,各位中午就去广场那边吃流水席吧,这可是很吉利的事情。”

    桑榆没有回应,但她并不在意,吆喝着剩下的人往灯笼村的另一片区域走去。

    临行前,光莽回头看了看他们,有些欲言又止,但最终在他的催促下应了一声,拿着自己的东西往那边走去。

    “吉利事?”徐阮打了个哈欠,“他是怎么昧着良心说出这种话的?”

    桑榆却未作答。

    他们刚走,林聂先便起身锁门,那对小情侣中的姑娘小声朝他诉说请求,他面无表情地开了门,尽忠职守。

    徐阮看她脸色不好,收了些笑意:“你不会是因为昨天那个女人而自责了吧?他们只是NPC,甚至还是被污染的存在……”

    桑榆抿唇:“她看起来很正常……”

    “停。”徐阮打断她,“副本重置之后就又回来了,没有必要。有着时间不如去和刘戴安聊聊天,桂梦大概率是没了,她好像还挺难过。”

    有时徐阮觉得,新手副本游戏时间给三天折磨的不是观众而是他们这些内测主播。

    总而言之,一直相安无事到了中午。林聂先没有做饭,也不再允许任何人进厨房。

    他坐在沙发上,对每一个试图走向厨房的人投以幽幽视线。被他这么一盯,没人再敢强行闯进厨房。

    徐阮懒懒感慨:“强制剧情,看来这场流水席相当重要啊。”

    她穿回了刚来时穿的那套衣服,因为看刘戴安运气不错便告知她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下午必然要离开这里。

    桑榆则是尽量每个人都提醒了一遍,瘦弱男人依旧不买账,他从厨房里拿了一把水果刀,那把刀就被他抓在手里,扭过头来时让桑榆往后退了十几步。

    自从林聂先死后,他鲜少再生事端,但精神状态显然不太好。

    仅是中午,乌云攀上了半片蔚蓝的天,山腰烟雾缭绕,那早上刚刚装好的小灯笼已经全部点亮,幽红色的光,流淌满整座山村。

    广场上,已经摆好了二十几桌宴席。

    这种地方的流水席没有什么讲究,任何人来了都能吃一口。等到桑榆他们几个人到达现场时,已经是人山人海。

    原本空落落的广场站满了人,原本吵吵闹闹的人声在他们到来之后齐刷刷停止,无数双眼睛看向他们,像是鸿门宴终于等到了人赴宴。

    桑榆扫视过他们,却在人群中发现几双感情色彩很复杂的眼睛。其中就有光莽。

    “盯一下光莽,他估计是个很重要人物,是自由度极高的剧情里送过来的一个线索人物。”徐阮同桑榆耳语,后者点点头,硬着头皮往前走了一步。

    这一步如同打开了人群的开关,他们的神色又如常,有人招呼着:“灯笼村久久才来一次客人,几位别在意!随便吃,吃不饱随时添菜!”

    稀稀拉拉的鼓掌声和交谈声在空气里碰撞蔓延,气氛终于勉强恢复正常。

    三个人分工非常明确,桑榆去和光莽拼桌,看看能不能挖点剧情出来。刘戴安和徐阮找找看大巴车的司机在哪里,必要时刻直接抢车暴力过关。

    广场周围结了一圈亮着的灯笼,由于似有云雨将至,晌午却天色暗沉,因此灯笼散发着幽红色光芒,照得每个人红得发亮。

    有不少人吆喝着桑榆同他们一桌,但桑榆目标明确,一边说着借过抱歉,一边穿过人群往光莽那一桌走去。

    “……你好?”光莽正在往嘴里塞菜,他这桌坐的人不多,空了好几个位置,桑榆在他身边坐下,他抬头,半晌憋出一句问候。

    桑榆点头算是应下,看了一眼桌上正在喂孩子的妇女,低声朝光莽说:“你今天早上,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光莽的神色变了变,他也看那个妇女,然后又夹了一筷子虾,小声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孩子忽然发出嘹亮的哭声,似乎是妇女喂他时忘记试探温度。

    “……昨天我确实在起雾之后出了趟门。”趁此机会,桑榆又道,“然后我还遇见了一个姐姐,她提着红灯笼在路边解刨尸体,我看见她时,她尖叫一声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