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桑榆一样,许瑶也是连收拾都来不及,早早地等在了校门口。

    桑榆出校门时,公交车刚好在校门前的公交车站停下。许瑶连忙招呼她,拿出挤地铁的姿势挤上公交,桑榆紧随其后。

    她穿过拥挤得像沙丁鱼罐头的人群,踩上公交车时,却闻到了汗臭味外的一股奇异的味道。

    桑榆的脚步凝滞了片刻,很快便又被人推搡着往公交车里走。这股味道很奇怪,既不像皮革混着机油的味道,也不像是有人在车上吃了什么东西。

    桑榆挨着许瑶坐下,空调开着,呼呼吹着冷风,这股同样不好闻的味道将那奇异的味道压下,从坐下开始,桑榆就嗅不到它了。

    许瑶一直在看时间,桑榆安慰她:“没关系,公交车现在开,到地铁站再到你家,很快的。”

    ……

    一个小时后,桑榆和许瑶奔跑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桑榆喘了口气:“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三分钟!”许瑶崩溃大喊,“还有一公里的路啊!七扭八弯的,我怎么可能赶得回去——”

    桑榆:“要不你、给你妈妈打个电话,告诉她真实情况。”

    许瑶猛地摇头:“不可能的,她只会骂我又在路上玩,我和她根本就说不通!”

    路边逛街的人被拨开,有人问着什么急,许瑶都没空搭理他,一把翻过绿化带,在人行道上拔腿狂奔。

    然而很可惜的是,一公里的路七扭八弯,就算是专业人士也不一定能极限三分钟越野式跑完。理所当然的,桑榆和许瑶迟到了足足三分钟,才找到许瑶家住的楼层。

    桑榆跟在许瑶身后,爬完楼梯,却见她呆在原地:“怎么……了。”

    桑榆抬头看去,一个中年妇人拿着锅铲,正脸色阴沉地看向这个方向,桑榆北她瞪得愣了一瞬,嘴里的话卡了一半,最终还是艰难的说完了。

    “……妈。”许瑶硬着头皮开口了,“我带同学回来了……”

    “你还知道回来!”

    她的声音中气十足,含着十足十的怒火,许瑶缩了缩脖子:“我当然知道回来,这不是你要求的吗?我只不过是慢了三分钟……”

    “你还敢顶嘴?你慢了三分钟能还有理了是吧?!”中年妇人拿着锅铲,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面目扭曲,“你出去读那么久的书,回来只知道顶撞父母是吗?我以前教你的东西你都忘到狗肚子里了是吧?给我过来!”

    “许玉梅!”许瑶满脸惊怒,对母亲在同学面前同样半分面子不给她留的模样感到不可置信,“你够了!我今天是带同学来家里吃饭的,不是来和你吵架的!”

    她也吼得脸红脖子粗,把许玉梅震住了一秒,她愤怒地盯着许瑶,半晌才转过视线,幽幽盯向桑榆:“好、好、好!”

    她一连说了三个好,每一个都咬牙切齿:“好同学是吧?都教会她大呼小叫直呼家长的名字了……进来吧进来吧!可以吃饭了!”

    她扭头就走,走时踩得很用力,把地板踩得砰砰响。许瑶一脸牙酸,对着桑榆说:“对不起了……我妈她现在真的很不可理喻,这明明就是一件小事,我都不知道她在生气什么,我……”

    她猛得做了几个深呼吸,表情恢复平静:“让你看笑话了,我真不是故意祸害你的哈,那什么,你要是觉得不舒服,也可以鸽掉,我去和我妈说……”

    桑榆疑惑地回头:“说什么?”

    “说你因为什么事不能……哎?你走那么快干什么?”

    许瑶被吓了一跳,在她做心理建设的时候,桑榆已经听从许玉梅的话,抬腿走向她家的方向了,许瑶目瞪口呆,难道她刚刚神游天外完全没有听见许玉梅在骂她吗?

    她平时和桑榆接触的并不太多,在许长安的口中,桑榆像一个呆呆的贴心小棉袄,可在许瑶眼里,她简直就像是一个只能读懂01的机器啊!

    许瑶欲言又止止又欲言,最终叹了口气说:“你不介意就好,走吧,至少我妈做饭,还是比学校食堂好吃的。”

    许玉梅在厨房里摔砸洗锅,许瑶看了一眼,不忍直视地移开视线,面无表情地走进去帮桑榆拿碗筷。许玉梅张口就来:“只知道拿一副?难道你妈和你都要用手扒饭吃吗?”

    “妈。”许瑶不耐烦道,“你不是已经拿了两副碗筷了吗?你没有给我同学拿,我当然要给她拿,难道让客人自己去找消毒柜在哪里吗?”

    许玉梅的脸又涨红了,许瑶不想听她多说些什么,连忙窜了出来,将碗筷放到桑榆面前的桌子上:“等我妈出来了再吃,不然她又要念叨了。”

    桑榆应了一声,她的目光并没有落在餐桌上。许瑶擦了擦手,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发现她正在盯着雕花的磨砂玻璃墙以及墙角。

    “你看哪里干嘛?那块玻璃不知道多少年前的了。”

    桑榆摇摇头,问:“能大概说出是多少年前的吗?”

    许瑶:“啊?”她当桑榆有什么特殊的爱好,想了想继续说,“我刚出生那会我爸在古玩市场淘的,后来我妈拿去安在窗户上了把我爸气得跳脚……但具体是什么时候的玻璃,我就不清楚了。”

    桑榆点头,伸手指了指墙角:“你妈妈很久没有打扫卫生了吗?”

    “应该没有吧?啊,那里怎么有蜘蛛网。”

    其实不止那墙角,楼梯、地板、家具都蒙着薄薄的灰尘,像是很久没有打理过一样。

    许瑶皱了皱眉:“应该不会吧,我妈在家天天扫地拖地的,偶尔闲下来还要大扫除,说不定是她最近有点累?”

    桑榆没有说话。她的视线终于回到了眼前的餐桌,她又闻到那股味道,这次她能很清晰地判断出,那是极其寡淡的血腥味。

    气味来源是那一锅乳白色的汤,表面结了一层油膜,看不清里面煮了什么东西,但迎面扑来的腥味还是让桑榆始终注意着它。

    许瑶却像是没有闻到一样,她一屁股坐在桑榆身边:“行了,我妈来了,可以动筷啦。”

    许瑶伸了筷子。

    夹起一块粉红色的,还在滴落红色水珠的肉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