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让观众满意,只能让自己颅内高潮的剧本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应该庆幸这里不是名侦探柯南的片场,否则早就被包装成密室谋杀案的尸体了。”

    芬格尔小声哔哔,就节目效果而言,刚才的雷电小熊大战深海鹦鹉螺能甩皇血双胞胎拼刺刀两个好莱坞,而且还不用打马赛克,适合全年龄观看。

    这话自然瞒不过赫尔佐格,它侧头斜睨了眼手握水果刀的灰毛靓仔,认出了对方是自己那个打遍卡塞尔无敌手的德国老乡:“之前算我疏忽大意,所以这次的新剧本我保证充分尊重观众的意愿,给你们一个满意的死法。”

    它的语气像是一位片场暴君在给演员们分发新写的剧本,上边记录了他们各自的死法,而且还不允许有人提出异议。

    然而始终保持沉默的路明非却是忍不住了,他曾在小学课本上看到一个成语——沐猴而冠,当时语文老师说这個成语是指猕猴戴着帽子装扮成人的模样,通常用来比喻徒有仪表或地位而无真本领的草包。

    眼下的赫尔佐格算不上扮成人的猕猴,但也是那只趁着老虎出去瞎溜达在山里装大王的猴子。

    “说实话,我很好奇究竟是谁给你的勇气,明明被人给安排的明明白白差点躺进棺材盖上盖,现在却还敢在这大放厥词,是梁静茹吗?

    还什么新生的龙王什么白王,不就是睁个眼的功夫从坏到流脓心眼子冒脏水的糟老头变成了加长版死侍吗,你猪鼻子插大葱装什么象啊你?”

    他此前一直没有动作,就是牢记着夏狄那句至理名言——反派死于话多,想着赫尔佐格会不会得意忘形叨逼叨露出破绽,让他可以抓住机会一击必杀。

    但这个家伙废话是真的多,而且隐隐还一直在提防着他,似乎看穿了这里谁才是最具威胁的人,让他很难找到偷袭的机会。

    犹豫就会败北,果断就会白给,现在的小路同学感觉自己强的过分,可对面毕竟是个阴险狡诈的老狐狸,他担心自己不小心中了对方的算计,所以便想要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有耐心但不多脾气还暴躁的小菜鸟,看能否打赫尔佐格一个出其不意。

    于是他放肆叫嚣:“会飞了不起啊,有本事下来单挑啊!”

    看着下方那神采飞扬的少年举起长枪直指自己,赫尔佐格老脸一黑正想要说些什么,但腰椎处又是一阵忍不住的酥麻感传来,在空中保持造型的长尾都微微抽动了两下。

    循着那莫名其妙的心悸追根溯源,它讶然发现寄宿于自己身体内的圣骸在恐惧,那个象征着双王之一的圣骸竟然在恐惧着那杆长枪。

    赫尔佐格仔细打量着路明非手中弯曲的长枪,在雷霆灼烧下枪身的弧线像是流星划过天空的轨迹,像极了传说中阿萨神族之主奥丁的武器,用世界树枝条制成的长枪冈格尼尔。

    联想到刚才自己在空中观测到的雷暴,以及明显有人为操控的雷元素汇聚现象,显然对方手中有极大概率是真家伙。

    “是你!”赫尔佐格垂眸望着路明非,感觉圣骸与自己融合后不协调的原因,或者说原因之一找到了:“是你破坏了圣骸的孵化,是你杀死了之前正在复苏的白王。”

    按正常发展,早在十二年前列宁号坠入深海之时,圣骸就已经接触到船舱之中那枚古龙胚胎的胎血复活,在极渊中缓慢发育,等待时机成熟便可完成孵化君临天下。

    即便海底火山大爆发摧毁了神葬所,发育了十一年之久的圣骸也应该积蓄了一定的力量,可供其安然无恙地抵达藏骸之井。

    然而之前它们在铁穹神殿的污水中相遇,圣骸却并非以胚胎的形态出现,而是虚弱无比的圣骸本体,任其如何奋力撕咬都无法破防重伤状态下的它,以至于不得不另辟蹊径入侵体内。

    当时它先是被巨大的耻辱和羞愤侵占了大脑,之后又被欲望驱使着一心想要吞噬白王血裔补全自身,根本没时间思考圣骸的不对劲之处,现在见着了路明非才总算想通了其中蹊跷。

    或许是因为本州岛大地震,圣骸在返回藏骸之井的途中遭遇了不测,尚未完成孵化先天不足的它暴露在了手持冈格尼尔的路明非面前,在交手不敌后被迫舍弃了身躯逃离,赤鬼川与铁穹神殿相连,所以当时下水道内的污水才会混杂了能治愈伤势的白王胎血。

    而最关键的证据就是刚才路明非交给绘梨衣的那把白玉骨剑,外观虽有变化,但是一看造型就和它光秃秃的尾巴十分适配,心里有种想要将其夺回的冲动,不出意外的话就是本应中长在它尾巴末端的天丛云了。

    下方的路明非闻言,似乎也想到了自己之前在山梨县干的好事,脸色有了些许微妙的变化,而不远处的芬格尔也是回头,用一种“原来就是伱小子在资敌”的眼神看着他。

    而其余众人也明白了逃走的圣骸为何会出现在赫尔佐格身上,一方面对路明非悄无声息屠了个卵蛋神而到震惊的同时,又为他斩草不除根的疏漏而痛惜不已。

    上杉越更是懊恼地捂住了脑袋,后悔的情绪都快填满胸口的窟窿,早知道路明非会在半路上遇到圣骸,他就留下来跟着一起走了,这样既能第一时间看到绘梨衣,又能查缺补漏,把那该死的白王给粉身碎骨再无复苏可能。

    “呵呵呵呵——”察觉到下方众人的表情变化,赫尔佐格脸上带起了愉悦的笑容:

    “说来我还得跟你说声谢谢,如果不是你重创了圣骸,或许我还无法压制住它,所以我可以勉强原谅你刚才的无礼,希望你管好自己的嘴巴。”

    说着,它抖了抖手中的源稚女,像是在掂量一条待宰的羔羊:“你们应该通过稚女的邮件知道了复活白王和夺取龙王之力的办法,正确操作的话需要身怀皇血的超级混血种作为承载白王之力的容器,再通过换血将蕴含王力的胎血转移到自己体内。

    可惜我被我最亲爱的学生摆了一道,没能将他抓住就遇上了圣骸。”

    “咳咳……”似乎被这粗暴的动作唤醒,奄奄一息的风间琉璃勉力睁开眼,用嘶哑虚弱至极的声音恨声道:“别叫的这么亲昵,我怕待会儿恶心地吐你身上。”

    说着,还勉强蠕动着口腔,将混杂着血水的唾沫吐向赫尔佐格,只可惜身体太过虚弱脑袋又被抓着,未能吐到对方脸上。

    即便如此,那蔑视的态度依旧展现的淋漓尽致。

    “调皮。”赫尔佐格并未在意风间琉璃这徒劳无功的挣扎,甚至他反抗的越用力它越感到兴奋,就像华夏古代那些身体残缺的太监一般早已心理变态:

    “当初我制造了几万个与你们同源的胚胎,只是能入我眼的仅有你们三兄妹,你们在还是胚胎的时候就展现出了惊人的特性,所以你们没有和那几万个兄弟姐妹那样葬身火海。

    而在我的计划中,你们两兄弟也不过是用来控制蛇歧八家和猛鬼众的工具,真正用来充当容器只有绘梨衣。

    她生来就是最完美的容器,血统甚至超过了身为基因源体的上杉越。”

    说话时,它那充满贪婪与欲望的视线就要落在红发的小巫女身上,然而却被一个持枪的身影阻挡,那张清秀俊逸的脸上,有着让它越发感到熟悉的敌意。

    “喔,你是想要当守护公主的骑士吗?”赫尔佐格直视着那双灼热的黄金瞳,心中没来由的一阵烦躁,于是他的语气也变得玩味起来:

    “知道你护在身后的是什么东西吗?相较于被我调教出来的源稚女,绘梨衣才是真正的极恶之鬼,她诞生之后的每一次啼哭都伴随着鲜血和死亡,当时负责看护她的护工换了一批又一批,每次都是被肢解的七零八落。”

    “那可真是太遗憾了,你竟然没有成为其中的一份子。”路明非感觉自己的衣摆被一只小手抓住,似乎上方那只怪物的话引起了某个单纯女孩儿不美好的回忆,他反手握住绘梨衣的手,声音中充满了讥讽:

    “是因为怕死吗?这可太有意思了,妄图登上世界王座成为神的人竟然会害怕一个婴儿,说真的要不要我给你买条老年纸尿裤兜着。

    哦,抱歉,我忘记你已经用不上那玩意儿了。”

    他的话伤害性不高侮辱性极强,明明一句脏话都没有,却像是一把利刃直插赫尔佐格的心窝,不过那毕竟是会被人耻笑一辈子的伤,它不允许有任何人知道,所以担心会被看出端倪的他直接无视了路明非的嘲讽。

    “当初我在黑天鹅港的时候也曾养过一朵可爱的小花,那朵小花很有活力,每次看到她我沉重的心都会变得轻松起来,所以还专门送了她一只布袋小熊作为生日礼物。

    只可惜她不够美丽也不够强大,所以离开的时候我把她埋葬在了雪夜之中,也不知道她在最后的舞会之中有没有被撕碎。

    后来我到达日本,准备在这重新培养一朵小花,而恰好我手里就有一个现成的鲜花种子,用鲜血和死亡浇灌后就会成为的罂粟花。”

    龙化后低沉而威严的声音很适合阐述过往,赫尔佐格双眼死死盯着下方的男孩,欣赏着他紧皱的眉头和燃烧着怒火的黄金瞳,继续用语言试探着:

    “但是,你知道我培育花朵的技术是如何获得的吗?

    那是我花了十年的时间,在一个神奇的男孩身上做了无数的实验,采集了大量的数据,以几乎将其摧毁的方式,才最终研究出了能培育出最鲜艳花朵的技术。

    虽然他已经因为实验无限接近于报废,但我还是很感激他的奉献,所以专门把那朵在冰天雪地中绽放的、与众不同的小花留在那,作为他的陪葬品。”

    路明非听着邪恶科学家讲述自己的犯罪历程,耳边突然传来一声似有若无的冷哼,充满了不屑与轻蔑。

    少年好像明白了什么,眸中的金光越发炽热。

    “原本我以为杀死邦达列夫之后,我就是黑天鹅港唯一的幸存者。”白色的怪物脸上浮现出悲天悯人的笑容,像是甘愿堕入凡间拯救迷途羔羊的天使,又像是套上虚伪面具迷惑无知民众的魔鬼:

    “然而现在看来,幸存者并非只有我一人,那个被我弃之以履的实验体男孩也活了下来,而且他不仅没有以直报怨,还不计前嫌把圣骸送到了我身边。”

    赫尔佐格说着将手中的源稚女松开,任由他从数十米高空坠落。

    “稚女!”上杉越和源稚生齐齐变色,就要拖着重伤之躯上前将其接住,然而路明非却没让他们动手,冈格尼尔在地上重重一顿,一阵狂风在源稚女下方汇聚,托举着他极速下坠的身体缓缓降落,最后被匆忙上前的源稚生搂在怀里。

    路明非不是猫仙人,身上没有可以救命的仙豆,对源稚女的伤口和上杉越胸膛烧焦的窟窿无能为力,重新抬起头的时候,便瞧见赫尔佐格手中已经多出了两根黑色的短木棍。

    “那是……”早已知晓那两根小短棍效用的人齐齐变色,上杉越迅速从身上摸出两对强效隔音耳塞堵住了源稚生和源稚女的耳朵,防止他们被梆子声影响。

    然而就在他拿着备用的耳塞准备返身给绘梨衣带上的时候,空中的怪物已经敲响了梆子声,声音好似蛊惑迷途羔羊堕落的恶魔:

    “零号,我的乖孩子,把你的枪交给我。”

    在梆子声响起的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路明非和绘梨衣身上,唯一显得有些不同的就只有芬格尔,他先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面色大变的昂热,而后才略有些担忧地看着那被梆子声笼罩的少年。

    听赫尔佐格的意思,路明非疑似是他曾经的实验样本,而绘梨衣则是他的实验成果,如果对方所言非虚,那他们俩也肯定做过脑桥分裂手术,会被诡异的梆子声控制。

    这两孩子一个是能操控雷霆的挂比,一个是血统无限接近于纯血龙类的怪物,一旦被赫尔佐格控制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血统最危险最不稳定最有可能失控的绘梨衣在听见梆子声后,却并没有像两个哥哥那般即便戴着耳塞依旧面露痛苦与挣扎之色,身体没有出现什么奇异的变化,精致的可爱脸蛋上有着浅浅的茫然,似乎在疑惑为什么大家都在看着自己。

    至于被赫尔佐格重点关照的路明非,则是陷入了呆滞状态,那璀璨的黄金瞳像是一轮停止转动的烈阳,散发着寂灭的光芒。

    眼前有破碎的画面闪过,那一望无际的冰原、震耳欲聋的咆哮、黑翼遮天的巨龙、铺天盖地好似要淹没整个世界的白色骑兵团……

    “轰——!!!”

    天空突兀有雷光乍现,紧接着便是震耳欲聋的雷爆,天地恍然间变为一片纯白。

    在恍如白昼的光芒中,路明非只觉天旋地转,好似整个世界都将倾覆。

    突然他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一条蛇,在幽深的地道中蜿蜒爬行,腹部摩擦着湿滑遍布苔藓的地面,而后他又看到了一束耀眼的白光,瞬间从蠕动前行的蛇变成了躺在手术台上的病人,无影灯强烈的光线好像要闪瞎他的眼睛。

    旁边有人在窃窃私语,胳膊传来针扎的刺痛,接着冰凉的液体被注射进来,顺着血管蔓延至全身,这让他的身体回忆起了吞服黑王血清的痛苦,要将骨头融化的痛苦如浪潮一般向他袭来,他想要挣扎却根本动弹不得。

    接着他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那座囚禁三圣母的华山,而外边站着一个手持开山斧的布衣少年,二话不说抄起斧子就往他的脑袋上招呼。

    然而在这好似要将脑袋破开的剧痛之中,他的灵魂蓦然脱离了肉体的束缚,飘在空中看着手术台上的“自己”。

    那是一个与他长的一模一样的男孩,但那张每天都能从镜子看到的脸上有着龙一般的狰狞与山一般的威严,眼中弥漫着他从未拥有过的恢宏气势。

    路明非曾看过一部电影,叫什么名字已经记不太清,但男主在结尾被执行死刑之时高呼自由的画面给予了他前所未有的震撼。

    而眼前这个男孩紧抿着苍白的唇一言不发,只用那双充斥着滔天狂怒的黄金瞳与自己对视,却让他感觉整个灵魂都在震颤。

    突然,那个与路明非长的一模一样的男孩突然笑了,黄金瞳里的威严与愤怒如泡影般消失不见,苍白的嘴唇出现了细密的皲裂,像是严重缺水的干涸土地,甚至都没有血丝渗出。

    他用温和的目光望着空中的路明非,声音轻柔,充满了喜悦:

    “哥哥,你来看我啦。”

    咔——

    咔咔咔——

    咔咔咔咔咔——

    血腥又温馨的画面突然凝固,空间出现了如镜面一般的破裂,男孩的笑容转瞬变得支离破碎。

    “啊……”黑发的少年发出如兽一般的低吼,黄金瞳中缓缓蒙上一层血色,猩红色的泪水划过他的脸颊。

    脑海中的混沌和破碎的画面随着那滴摔落在地面血泪一起崩散,路明非从那份不属于自己的回忆中惊醒,而后缓缓抬起头,尚有恍惚之色残存的眸子看向那笑容满面的怪物,手中的长枪一点一点的拔高。

    “是的,就是这样,把它交给我,乖孩子。”赫尔佐格看着神情呆滞的黑发少年,眼中闪过得意与迫切,那被强行驱逐的威势再度笼罩在众人身上,防止他们阻挠死去的实验体重回博士的怀抱。

    “给你……”

    失焦的黄金瞳逐渐聚焦,虹膜上倒映着那伸展双翼仿若十字架的白色身影,路明非单薄的唇瓣微微开合似是在重复着赫尔佐格的话。

    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少年身形舒展,把冈格尼尔高举过顶,俊秀的脸上浮现出和善笑意,猛然将手中的长枪投掷出去,怒声咆哮道:

    “老子给你妈一个大比兜!谁是你的乖孩子,我是你爹!!

    冈格尼尔,给老子捅死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