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中央为增强坚持山东抗战的骨干力量,决定派遣八路军一一五师进入山东。一一五师先头部队六八六团于八月下旬率先进入鲁南抱犊崮地区;九月,一一五师特务团也进入鲁南抱犊崮地区,在抱犊崮与张广宗领导的义勇总队第一大队汇合。其时,义勇总队的建制是保安九旅十九团。张广宗与一一五师汇合之后,十九团归入八路军一一五师建制,更名为苏鲁支队,支队长依然是原十九团团长张广宗。

    九月,一一五师六八六团借初入鲁南之势,先,拔除抱犊崮山区白山、上下石河等日伪军据点,这是由枣庄伸向抱犊崮山区的要道;后,打垮勾结敌伪的一些投降派部队和文王峪等几处最反动的封建地主武装,并摧毁了一些封建堡垒。这一系列动作巩固和扩大了以大炉为中心的基本区,同时也促使部分地主武装保护中立态势或者主动靠拢,这就对山区的封建势力起到很好的分化作用。

    九月中旬,铜滕峄邳办事处及运河大队,建制归入一一五师后方司令部。

    九月下旬,峄县县委,朱木石匆匆赶到。此时的峄县县委已由涧头集转移到抱犊崮山区的王家湾。

    纪十化笑道:“辛苦!你一来定有好消息。我这一段时间无暇北上,我这几天正想着到山里找陈光代师长和罗荣桓政委去汇报工作,你来的正好,先给我透透风。”

    朱木石也笑道:“好消息是有,不过我这次来,还有一件大事与你商量。”

    纪十化:“大事?”

    朱木石:“大事。”

    纪十化严肃道:“既然是大事,怕我一个人也作不了主,我把全体县委成员找来,共同商量,你看如何?”

    朱木石:“先不忙,我先说一下我的想法。你再作决定。”

    纪十化道:“也好,你说说看。”

    朱木石:“如今陈光代师长和罗荣桓政委在北部山区打了几仗,北部山区基本稳定,根据地也建起来了,这样我们也就有了依托,我的想法就是把这运河两岸的队伍凝聚起来,形成一股大的力量,关键是要成为我党直接领导的较大的力量。”

    纪十化闻言,面上登时露出喜色,可旋即又皱皱眉头:“你这个想法很好,这是好事情,也确实是一件大事,而且这里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只靠我一个人来决定也是不合适的,确实有必要召集各位委员来探讨。

    言罢,纪十化忙叫人去召集各位委员。

    一阵寒喧之后,朱木石说道:“这个月发生了许多事情,每件事都不小,每一件都是喜事。这第一件事,本月初,邵涧幽部在认里,把津浦路沙沟站以南、韩庄站以北幸福园一带的铁路道轨给掀了,而且拦截了日军由南向北开的一列军车,日军被打死五六十人,缴获的武器弹药和其他军用物资可不少啊,这是咱们峄县的荣耀。”

    “这第二件事,就是咱们的抗敌自卫总团特务营纳入八路军一一五师建制,成为第十四区队,孙武仁任十四区队队长,张力平为政治教导员,谢笑良为副区队长。这自然也算得上是一件喜事。”

    “第三件,还是本月上旬,还是邵涧幽部,他的一中队、三中队在临城附近的种庄乡公所,活捉伪乡长种化楚,更为不可思议的是,竟然一枪未发。有的同志可能要问了,怎么这么神奇?其实很简单,他们利用截获的日本军车上的日本军服化妆成日本军人,然后……,呵呵,就是这么简单。但是,这需要智慧和胆量。”

    “由此也可见这些东西被日本人奴化到了何种程度,从这个角度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喜事。这说明我们日后的任务是相当繁重的,这个问题我今天暂时不说了。”

    “此后依着葫芦画瓢,他们又到了岳庄乡把伪乡长权轩宇给抓了。两个伪乡长加上他们的队伍这就是上百人,都被解决了,而更重要的缴获了大批物资。大家想想,这个影响有多大!”

    “在这运河两岸有多少人抱着观望态度?又有多少人内心深处想着投靠日本人?在座的诸位基本都是咱们运河两岸的人,这个问题大家可以思考一下。但是邵涧幽部的这两次活动,对这些人可是大大的威慑。从这个角度来说,这是喜事。”

    “这第四件事,就在前几天,咱们的邻居,铜滕峄邳办事处和运河大队由陇海南进支队改归为一一五师后方司令部建制,归胡大荣司令管辖。”

    “有了这几件事,我就有了一个想法,与纪书记和各位委员共同探讨一下。大家看,在这运河两岸,都有抗日队伍,有的还不属于我党直接领导的,我的想法是:一,把他们变成我党直接领导的队伍;二,把他们凝聚成拳头,形成一支队伍。”

    朱木石边说边扬起手掌,作了一个握拳的姿态:“大家讨论一下,这个想法行不行得通。”

    一翻讨论,形成统一意见:一,先把孙白洪、邵涧幽诸部纳入党的直接领导;二,一旦诸部纳入党的直接领导,便以县委的名义把相应结果汇报给一一五师首长和地委;三由上级领导决定诸部凝聚不凝聚和如何凝聚以及何时凝聚的问题。

    纪十化:“当初是你把四支队伍联合起来共同抗日,如今还得你劳神,这个事还得你来做,我实在想不到还有谁比你更为合适。”

    朱木石:“纪书记,这个不成问题。按理说这是我份内的事,谁叫我是动委会(民族革命战争战地总动员委员会)主任呢?”

    其时天已渐黑,朱木石连夜自王家湾返回老家北于村。到家后立即让人去请梁茵霞。而此时的梁茵霞正在家中养病。

    原来此前梁茵霞在北部山区的大炉一带已工作了一段时间。

    本来梁茵霞是在义勇总队做宣传员的,后来调往山东分局服务团工作。由于不慎身患重病,更加上日军不断扫荡,组织上安排她回到家中养病。

    送信的人走后,朱木石心中也是没底,不知道梁茵霞病情如何,能不能来也还是个未知情况。

    然而事实还是给了他一份惊喜:梁茵霞赶到北于。不过,这已是第二天中午的事了。

    朱木石一见自然是大喜过望:“丫头,我还以为你来不了呢,我看你走路都还有些打晃,看来还是没好利索。来,坐下,先给我说说你这病。”说着话,朱木石倒了一碗白开水给梁茵霞。

    梁茵霞笑道:“病有什么好说的,先说工作,有什么事要我做。”

    朱木石见她那个急样子,便笑道:“不急,先喝口水缓缓。”

    梁茵霞:“还真有点渴。”

    朱木石叹道:“二十多里路呢,就你这身子骨,我心里是真的过意不去。我听说了,你这次的病是尤其的严重。”

    梁茵霞放下碗,神情黯然道:“其实我也没想到,就我这身子这么棒, 这次竟然病的这么重,过去可从来都没有过。又是伤寒,又是疟疾,又是痢疾的,一块都压过来了。当时怎么回的家我是一点都不知道。”

    “后来我娘说,是我那两个弟弟克举、克玉用独轮车把我拖回去的,他们才十二三岁啊,他们是怎么做的,也实在难为他们了。部队里为了我的事也没少操心,给了一些钱,克举、克用花了十五块钱租的独轮车。”

    “我娘说我到家的时候不能动,不能说话,只是偶尔睁一下眼,才知道是个活人……,总之是挺过来了……”

    朱木石默然无语。

    梁茵霞突的又笑道:“不提了,过去了,还是谈工作。你连夜派人去叫我,一定是有急事,你就布置工作吧。”

    朱木石点点头:“好,那就谈工作。”当下把在王家湾开会时讨论的问题简单的说了说。

    没等朱木石说完,梁茵霞说道:“我知道了,你是说,孙白洪那边的工作还是要由我来做,对不对!”

    朱木石道:“正是这个意思。我想如今时机已是成熟了的,所以叫你过来。”

    梁茵霞:“一一五师都开过来了,而且在山区还打了几个大胜仗,这确实是个好时机,把我的那个老领导孙白洪校长争取过来,我认为问题不大,我这就去,您就等我的好消息吧。”说罢站起身来便要走。

    朱木石急道:“你这丫头,干工作也不能这般拼命,就你这身子骨!到饷午了,无论如何得吃过饭再走。”

    午饭过后,朱木石送走梁茵霞,又让人速去邵涧幽部驻地潘楼去请在彼处做政治工作的共产党员文系净。同样的,朱木石向文系净布置了工作,文系净领命而去。

    邵涧幽与文系净相处已久,二人早已肝胆相照。听闻文系净的提议,当真是开心的不得了,大笑道:“你不知道吧,我早已是共产党人了……”

    文系净闻言面现惊愕之色。

    邵涧幽笑道:“不忙,我现在就说给你听。”

    二人当即细聊起来:……,民国二十二年弃学从军到张家口抗日同盟军干部学校当学生;后返乡考入梁漱溟办的山东乡村建设研究院;民国二十四年反对峄县官府滥捕群众,被冠以共产党的帽子,此后被通缉;‘七七事变’后自己回家乡拉队伍,组武装……

    文系净这才明白邵涧幽口中的“我早己是共产党人了”的含义。

    这一聊可不得了,当真是个彻夜不眠,邵涧幽把自己的半生经历兜了个底朝天。至此二人相交更深。

    最后二人商议如何在中层干部中动员众人参加八路军,预估了一些可能发生的情况以及如何应对,并敲定了一些细节。

    第二天中层干部会议气氛相当活跃,绝大多数人表态应当加入八路军,还有人专门列举了文系净加入之后整个队伍的精神面貌的变化来证明共产党人队伍的优越性。

    邵涧幽和文系净注意到有一个人从始到终一言未发,这个人就是二中队长褚思珍。

    此时梁茵霞已顺利完成了朱木石布置的工作并且赶到会议现场。会后,文系净和梁茵霞分别从多个角度来分析当前形势,对褚思珍开展思想工作。最后褚思珍表态:加入八路军!

    不久朱木石分别接到了孙白洪和邵涧幽的信函,二人于信中均表示同意加入共产  党    领导的八路军。

    朱木石阅信之后,心情大悦,当即决定尽快把这一事件向一一五师代师长陈光、政委罗荣桓以及地委汇报。略加准备,于次日早晨饭后起程。

    北行,五十里开外的大炉村,一一五师师部以及地委机关全部驻扎在当地大户人家万春圃的大院之内。

    朱木石几个小时急行,入村之后径奔罗荣桓工作之处。

    罗荣桓见是朱木石,迎上来,双手相握,面对面大笑道:“朱木石同志,你来的正好,我正说呢,今天院里树上的这喜鸟来来回回叫了七八次,我就想啊,这今天说不定就有喜事。这不,你来了,定有好消息给我带过来。怎么样,这一路冷不冷?饿了吧!”

    还未等朱木石说话,罗荣桓回首大声道:“警卫员,你到四科那儿去,叫他们准备准备饭菜,顺便安排一下朱木石同志今晚的住宿。”复回过头来:“走,这边坐。”说着话,牵着朱木石的手去坐了,旋又倒了热水递到朱木石手上。

    罗荣桓这一番忙活,倒让朱木石心中有些不安。

    朱木石:“罗政委,说实话,自从咱们一一五师开过来之后,打了几仗,真可以说是声威大振。这山外投降派们的声音也小了,原先和我们走的近的一些地方武装与我们更贴心了。我们的工作也好做了。”

    罗荣桓点点头:“这就对了,这人啊,得看清形势,是当别人的狗,还是自己独立做人,光想着护着自己的那点既得利益,最终可能什么都不到。不过,话说回来,咱们这些职业军人必要的时候得让他们看到希望,看到国家有前途,看到国家有希望。”

    “如今咱们一一五师来到了山东,这一,平型关大捷的声威还在,毕竟全面抗战以来,第一个胜仗是咱们共产党人的队伍打出来的,是一一五师打出来的;这二,在山东,咱们又接连打了几场胜仗。普普通能的老百姓把形势都看得很清楚,更何况地方上的豪强?他们内心里就是真的想向日本人靠拢,可也还真的得掂量掂量。你说你们的工作更好做了,这话,我信!”

    朱木石:“纪十化书记、文系净同志、胡泰立同志,他们在这一年之中做了不少政治工作,而且是相当的有成效……”

    罗荣桓:“胡泰立同志确实是难得的好同志,铜滕峄邳办事处和运河大队能拉起来,而且如今能成为咱们一一师的一支强劲的力量,这个确实和胡泰立同志的努力分不开。好!很好……”

    罗荣桓口中“好”声不断,同时目中尽现赞许之色。

    朱木石立起身形自怀中掏出两封信递过去:“罗政委,你看看这个。”

    罗荣桓伸手接了信,快速的看了看,边看边大喜道:“好好好,当真是好。这可真是大喜事,孙白洪……,嗯……,邵涧幽……,嗯……好……”

    罗荣桓看着朱木石,笑道:“纪十化和文系净这两位同志,在这件事上功不可没!峄县地委功不可没!在基层上我们有你和他们这样的好同志,何愁我们的队伍不壮大!尤其是你,这统战工作离开了你,这二位同志那是难以伸展拳脚……”

    罗荣桓又称赞了朱木石几句,然后说道:“孙白洪部和邵涧幽部的一些情况你再具体说一下。”

    朱木石当即把二人背景以及部队情况详细的作了汇报。

    朱木石:“……,去年六月的时候,孙白洪和黄一茫就彻底决裂了,由我提议组建了山外抗日军四部联合委员会,孙白洪任副主任;今年六月,他与邵涧幽商量之后,就代表邵涧幽到抱犊崮山区来找我,商讨如何打开峄南运北的抗战局面。”

    “我带着他访问十九团,也就是义勇总队,与张广宗团长见了面,也见了李乐平,此后张广宗团长就引荐他给国民党鲁南专员兼保安司令张里元,张里元委任他为特务旅旅长。有了这个因果,就算是摒弃了‘五十支队’的名号,自此使用新番号。”

    “七月十三号,孙白洪得到情报,知道日军一个小分队去曹家埠,他就和邵涧幽联系了一下,让他做策应。孙白洪在曹家埠巧妙予以埋伏,设了个伏击圈,把这个二十二人的日军小分队全部歼灭,而我方亦伤亡两名战士……”

    罗荣桓惊叹道:“好!好!!这个好!不愧是黄埔出身!这算得上是个大手笔。这可是全歼,客观的说,日本军人的战斗力可是不弱的,能做到这样,实是可圈可点。”

    朱木石:“全歼敌人,这在峄滕铜邳四县也算得上是一个范例。后来从敌人的祭亡牌中得知,日军小分队为首军官名唤四支郎。”

    罗荣桓连连点头,口中赞声不绝。

    朱木石:“邵涧幽,是到过南京请过愿的,见过咱们的蒋委员长……”

    罗荣桓眉头微皱:“噢?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