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如聿急急从他身后探出一个脑袋解释道:“我们确实是来寻药的,他……他从冥川谷来的,我就住在冰原上,那个生病的人对他很重要。”这黑漆漆的,光线本就不好,也看不清对面人的表情,没听见回应,只得继续道:“我们真的只是来寻药,寻幽魂花。”

    那粘腻的液体渐渐漫上小腿肚,颜如聿觉着腿上似乎有虫子在爬,像是要钻进皮肤里,他一想到这个可能,就吓得头皮发麻,整个人都不好了。

    “过来吧。”少年淡淡的道,带着人和狼先出去了,贺羡南一手提着剑,一手还被颜如聿抱着,实在是走的每一步都很沉重。

    两人出了洞穴,外面恍若人间仙境,一片冰原,冰面上有凸起的大块冰雕,栩栩如生似在水面腾飞的巨龙,有一汪温泉冒着热气,周边一片白茫茫的,却傲游着几只白色的鹤,悠然自得,慵懒的在岸边打着瞌睡的橘猫。

    跟着他们从台阶走下去,又朝着城堡似的大门走进去,一点点朝下走去,耳边是水咕噜咕噜的从石缝里冒出来的声音。

    少年坐在大殿前的台阶上,一条腿支着,另一条腿曲着,手上拿着把匕首仔细的在冰块上雕着图案,整个人都格外松弛,低着头,偶尔吹吹上面刮下来的冰渣子。

    “刚刚说的是谁从冥川谷来?”他头也没抬,随口一问道:“我这人啊,最讨厌别人说谎了,如果被我发现撒谎,那可是会被剁成肉泥喂狼的。”

    贺羡南未曾隐瞒,上前两步,忍着胸口的不适,顽强的开口道:“是我,我并非冥川谷里生活的人,只是如今生病的人对我有恩,她是在冥川谷长大的,我寻药便是为了让她早日醒来。”

    “幽魂花?”他讪笑了一声,抬起头眯着眼睛望着他,轻蔑之色就挂在脸上,身旁几人也是同样的表情,像在看傻子。

    “这世上怎么会真的有人以为有幽魂花?那与起死回生的仙丹有何区别?连肉麒麟都做不到起死回生,更不用说如此虚诞的幽魂花了?”身旁的老者眼神不善的嘲讽着他们。

    少年起身走到他面前,见着他脸色有些诡异,踮起脚尖,一把捏住他的下巴,仔细观察着他脖颈一圈。

    “去请灵台过来。”他放开他,朝着身边人道,神色莫名的,却令贺羡南看不懂了。

    很快便进来一白发苍苍的婆婆,手里拿着一方权杖,与站在少年身旁的老者拿着的权杖上的图案不一样,那老者手里的权杖上盘旋着的是大蛇的图腾,而这个婆婆手里的权杖上,只是祥云。

    “见过灵子。”婆婆拄着权杖,将右手握成拳低抵在胸口处,微微弯腰行李,这一幕,贺羡南莫名觉得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

    而颜如聿已经呆若木鸡了,就跟在贺羡南身边,成了一块透明背板。

    “不必多礼,你看看他身上。”那少年指着贺羡南,眼神危险,带了杀气。

    婆婆走到他身边,绕着他走了两圈,朝着少年点点头:“有噬心蛊存在过的气息。”这世间能解噬心蛊的寥寥无几,而能中噬心蛊的更是少之又少。

    “五年前,从冰镜前逃走的人是你!”他眼神陡然凌厉起来:“杀我族人二十余人的凶手,原来是你啊。”少年哼哼了两声,突然大笑了起来,指着他厉声道:“竟然还敢回来?”

    一年多前,噬心蛊突然没了动静,养着的母蛊也突然暴毙,他们还以为这人已经死掉了,竟未曾想到,有高人解了这蛊。

    “什么噬心蛊?什么逃走啊?”不光颜如聿听得云里雾里,贺羡南自己都云里雾里的,压根不明白说的什么意思。

    “杀了他,灵子!”底下人却是听懂了,起哄高声讨伐道:“杀了他,为兄弟们报仇。”

    颜如聿却是站不住了,直接跌坐在地上,那腿肚子一片酥麻瘙痒,如同蚂蚁在啃噬着,他也不想着站起来了就这么坐在地上,拖了靴子,撩起裤管。

    腿肚子上起了一片红色的疹子,密密麻麻的,皮肤表层下似有虫子在游走,看得分明,黑色的,速度极快。

    “这是什么东西啊?”他肉眼可见的惊恐起来,赫然叫道,手挤压在皮肤上,想要将那游走的黑色虫子压住,却只是徒劳,那虫子从手心窜出去,还挑衅般的停在手掌外不动了。

    贺羡南转头看过去,也发现了他腿上的异样,也弯下腰,将裤腿从靴子里扯了出来,腿肚子却一片白皙,与他这惨状成了鲜明的对比。

    颜如聿腿上那黑色的虫子似乎越来越多,织成了一个完美的蜘蛛网的形状,配上那红色的疹子,实在是渗人。

    “我为什么没有?”贺羡南蹲下,仔细查了一遍,又跌过去看着颜如聿的腿,不可置信的问道。

    不光颜如聿,连在场的其余人也都惊讶起来,灵子起身将冰块放下,拿着小刀走到他身边,上下打量了他一遍,喃喃道:“你与冥川谷的人到底是什么关系?”他提高了音量,眼里疑惑的看着他,心里却已经戒备起来。

    他蹲下身,仔细对比了两人的腿,贺羡南的腿确实干净,什么都没有沾上,只有颜如聿的双腿,似乎都废了一般。

    “会不会是噬心蛊的原因?”婆婆凑近看了半晌,那些东西竟然没有对他造成任何伤害,实在是怪哉。

    少年摇摇头,否定道:“他不是第一个中噬心蛊的人,你忘了吗?他带来的人,可是只有他一个人出了北境,还活了下来。”想着五年前冰镜前的一幕,他便生气,这人实在是可恶,竟然杀了他们那么多人,还完好无缺的离开了北境。

    贺羡南皱着眉头,耐心的解释道:“我没来过你们这里,这是第一次。”他还在看着颜如聿的腿,在思考着该如何治,只是他腿上这些东西,他也是第一次见,连是什么都不知道,毫无头绪,也只能求助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