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真跪在地上,身子匍匐在地,恨不得挖个洞埋进去算了,听见周檀的话,却是楞了下,心里充满了感激,可他知道,这次事情大条了,他已经认了。

    “属下办事不力,任凭殿下处置。”他梗着脖子道。

    贺韫之气急败坏的道:“周檀,你知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啊?差点令本王的计划功亏一篑,就现在这么大的纰漏,本王还得给他收拾残局,下次再等到这样的机会有多难!”

    他想起来就气,看着他,狠狠踹了一脚,倒是没有一开始那么愤怒了,指着他道:“你去把东西找回来,顺便杀了他,否则你也不用回来了。”外面夜色深深,只余下廊下的灯笼照着一小方位置,地上是黑色的影子随着风摇曳着。

    子真急忙叩头谢恩道:“多谢殿下,多谢殿下,属下誓不如命,若不能完成,提头来见。”他直接立下了军令状,周檀站在边上,拿眼神示意他先离开。

    贺韫之也没在意他的去留,转身进了内室,周檀也随即出去了,顺手将门给关上,他站在廊下,抬头看着这沉浸如水的夜,思绪却回到了两年前的许州,空无一人的雾寻镇啊,那么多枉死的百姓,只是想起便觉得心如刀割。

    林子漾几人吃完饭,却是没有散去,就窝在那院子里的银杏树下,乘着徐徐吹来的风,喝着茶,倒是悠哉。

    “你们再坐一会,我回屋子歇会。”盛如雪见仲秋还趴在那里晃动着迷蒙的脑袋,直接一巴掌拍在她肩头,毫不客气的道:“小秋秋啊,陪我回屋去吧。”语气听着倒是正常,只是着神色怎么看怎么阴暗,她不由站起身,敢怒不敢言的跟着她回屋,一边回头看着自家小姐,却见她只是在躺椅上仰望着上方的银杏叶子,这个时候的叶子还是翠绿的,倒是养眼,却压根没注意到自家丫鬟已经被拐走了。

    贺羡南见着两人都离去,里面的屋子亮起了灯,才挪了挪位置,坐在了林子漾边上的长椅上,同她一般望着夜色。

    “你知道吗?刚在冥川谷认识你的时候,觉得你天真又不谙世事,后来在许州觉得自己低估你了,你那武力值可不低,不过身体确实不太好。”贺羡南没有侧头,就这么望着天空,悠悠的道:“我一直不明白,为何你身体会不好,总是容易昏睡,一睡便是几个月,可这次去北境,我仿佛找到了原因。”

    林子漾微微侧头,饶有兴致的望着他,似是想知道他嘴里会说出些什么来。

    “你的血,我记得在扶摇山的时候,我吃过一点点,在北境那蛇洞里,我与颜如聿两人都在那不知道是什么的液体里泡了许久,可只有他的身体发生了异变,我却一点问题都没有。”不仅仅是从那时候才开始怀疑的,更多的便是在扶摇山的时候便起疑了。

    她受伤的手抓过的藤蔓全都枯死了,住的小院外面本是有蛇爬过的痕迹,却没有攻击他们,甚至是后面在吊桥上,林子漾被咬了一口,也是没有任何问题,只是自己心急将她身体的血吸了出来,竟还导致了自己中毒。

    又想起在盛京抓那个说书先生,院子里枯死的草和死掉了的狐狸。

    她的血才是让他能在北境活下去的保护伞。林子漾没有说话,只换了个姿势,手撑着下巴,眉眼带笑,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而贺羡南也不着急,也回望着她,固执得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她翻了个身,摊在躺椅上,懒洋洋的道:“那你确实该感谢我。”却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你知道吗?在北境的时候,我记忆一度混乱,后来记起了一些东西,原来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去北境了。”贺羡南见她这动作神情,还是败下阵来,像是找到了个倾听者,他叙说着自己所经历的事情。

    “那时候我才十八岁,正逢天下大乱,父亲和兄长他们都上了战场,只有我桀骜不驯,四处寻找着奇闻异事,离奇诡谈之地,也不知从哪里听来的北境禁地,便只身一人前往了,可是差点死在了那里,还好被卫安带回来了。”

    “醒来后便在羌州了,却是什么也不记得了。”贺羡南苦笑道,一言难尽,这样的事情竟然遗忘了几年。

    林子漾只是个听众,她默默倾听着,平静的道:“如今不是想起来了么,也算是好事。”心底却是在盘算着如何将贺羡南再度拐去北境,她倒是想知道云阳那个老道到底是什么用意。

    “你以后还会再去北境吗?”她想想,咬着唇试探着问道,声音有点小,可他还是听清楚了。

    贺羡南随手接起被风吹下来的一片被虫咬出了几个小洞的叶子,语气坚定的道:“去的,但是得找到杀害那神秘部落的真正凶手后才去,我总不能背着黑锅一辈子。”

    他可以肯定的是,自己跟那些黑衣人并不是一伙的,自己只是被嫁祸了的,至于那些人是谁派去的,却是一点头绪也没有,可只要他们有那种心思,肯定还会再次行动的。

    林子漾有些意外的看着他,笑道:“若是再去北境,带我一块吧。”也就省得自己想方设法带他去了,他带着自己去似乎更为顺其自然些。

    贺羡南却是摆摆手道:“还是别去了,你身子太弱了,那边太冷,你看我这双手,被冻裂的地方如今都还有印子。”他将手伸在她面前,骨节中间的肉都泛着黑色,是被冻过的痕迹。

    林子漾倒是没有纠结带不带的问题,距离十八岁不过大半年时间了,她得想办法让他先去。

    她不敢赌,万一自己真的活不过十八呢?抑或是牵连了身边之人可如何是好?

    “有些困了。”林子漾捂着嘴打了个哈欠,站起身整理了下裙摆,将搁在桌面的灯笼拎在手里,慵懒的看着他道:“殿下可是还要坐一会?我先回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