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雅一怔,虞乔有些怪。

    自己不一定了解你自己,但你的宿敌一定了解你。

    陆清雅这些年可是把虞乔琢磨透了。

    虞乔自小缺爱,内心极度自卑,性情温柔,脾气好到没朋友,受了委屈也只会像个锯嘴的葫芦,咬碎牙齿和血吞。这样的人,偏偏生了一副张扬的皮囊,冷冷清清站在那,就是一幅玫瑰含雪的油画,浓烈到了极致。

    这些年她任她揉搓拿捏,什么时候学会这么犀利的嘲讽了?

    不过,陆清雅也没过多在意,泥人还有三分脾气呢,她依旧保持着她标志性的纯真笑容,“妹妹……”

    “谁是你妹妹,我跟你有关系吗?你身体里也有陆家的血吗?还是说,你准备认祖归宗了?”

    “……”陆清雅完美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道裂缝,她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我知道,你恨我。”

    “明明你是爸爸妈妈的亲生女儿,但是,陆家没有一个人喜欢你。”说到这,陆清雅脸上露出胜利者的笑容,“不过,没关系,我会帮你再回到陆家的,妹妹。”

    她故意在妹妹两个字上加重声音。

    虞乔嗤笑,帮她?

    开什么玩笑,要不是陆清雅的帮忙,她何至于在陆家连个立足之地都没有。

    当初她第一次回到陆家,陆清雅就自告奋勇要帮她融入陆家,融入上流社会。不得不说,陆清雅一张小白花的脸真的太有欺骗性了,无辜纯善,楚楚可怜,是温室中精心呵护的花朵,对着她,不自觉地就会放下防备。

    结果可想而知,在陆清雅精心设计下,虞乔踩了一个又一个坑,闹了一个又一个笑话。

    土包子,朽木不可雕,无脑恶毒,一个个标签打在她身上,陆家人对她越来越厌恶。

    时至今日,在豪门圈里,她的身份还只是陆家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蹦出来的穷亲戚。

    陆家,从未承认过她!

    想起那段时光所受的嘲讽,白眼,霸凌和屈辱,虞乔浑身散发着冷意。

    陆清雅温柔无害地笑着,眼中却是满满的不屑,“我昨天帮你求过爸爸了,只要你乖乖地回去道歉,答应退出娱乐圈,以后不要乱跑,好好学习怎么做一个陆家人,陆家会帮你摆平网上那些黑料的。”

    “你不知道,这两年每次看到网上曝出你的那些黑料,爸爸妈妈又生气又伤心,奶奶好几次都快气晕了。你也别怪他们不想认你,陆家名声一直很好,怎么能多出来一个一无是处满身黑料的女儿呢?你说是吧?”

    “不过还好有我在,我会帮你求情,爸妈和奶奶看在我的面子上,会原谅你的,你今天就跟我回去吧,好吗?”

    虞乔死死掐着手心,几乎快掐出血来。

    陆清雅瞥见她发白的指节,笑得愈加温柔纯良了。

    没有虞乔这对照组,她这陆家大小姐当的都少了几分成就感。只有让虞乔不断地在陆家人面前犯错,陆家才会庆幸,还好陆家大小姐是她陆清雅,才会对当初抱错孩子的事,不留一点遗憾。

    “陆清雅,你从小到大,受过欺负吗?”

    陆清雅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刚刚还气到红温的虞乔,怎么突然露出诡异的笑,不过她没多想,本能就开始显摆。

    “我一出生就是陆家的掌上明珠,所有人都对我很好,护着我都来不及,怎么会有人欺负我?”

    “是吗,那你的童年挺不完整的。”虞乔上前两步,走到陆清雅面前,她身姿高挑,站在个子小巧的陆清雅身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陆清雅不自觉后退两步,脸上的假笑僵了僵。

    陆家人不论男女,身材都很修长。虞乔显然也是继承了这一点,就算从小饥一顿饱一顿,还是接近一米七。

    不像她,个子小小的,看着就不像陆家人。

    就算她踩着恨天高,在虞乔逼近她时,还是得仰视。

    这一点,真让人厌恶!

    “你干什么?啊!”

    她踩虞乔踩习惯了,直到被虞乔伸手掐住后脖,才惊慌起来。

    虞乔没有说话,另一只手关上卫生间的门,反锁。

    “你你你你要干什么?”陆清雅挣扎起来。

    虞乔虽然瘦,但她从小干活力气大,个子又比陆清雅高多了,跟拎小鸡仔似的将人拖拽到杂物间。

    杂物间的拖把池中还有保洁忘记放干的污水。

    “虞乔你疯了吗?”陆清雅看着那黑乎乎的污水,恶心得不行。

    “你一直明里暗里地说我欺负你,”虞乔笑起来,苍白冷艳的线条一下子鲜活起来,美得晃花了人眼,“我白白担了这么久的罪名,今天就落实一下。”

    陆清雅死死咬着牙,她真的讨厌死虞乔这张脸了,都折腾成这样了还这么美。

    “贱种!放开我!”

    “贱种?呵呵!”虞乔轻笑,笑得有些癫,“我这身体里流的可是你梦寐以求陆家的血,我是贱种,那你是什么?连贱种都当不成的……贱货?哈哈哈……”

    疯了!疯了!虞乔疯了!

    陆清雅心中慌乱,面上仍恶狠狠地瞪着她,眼神像淬了毒。

    “你这副凶样,跟你妈一模一样!”虞乔指着她,“血缘真是神奇,明明没相处过,言行举止却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样。”

    虞乔句句往她心窝上最不能触碰的溃烂处戳,陆清雅疯了般尖叫出声,毫无平日豪门淑女的做派,伸手跟虞乔扭打起来。

    可她平日养尊处优惯了,又被虞乔占了先机,挣扎几下后,被虞乔掐着后脖摁进拖把池。

    污水瞬间涌进口鼻,陆清雅窒息又恶心。死亡的恐惧萦绕在她头顶,她从未像这一刻这般恐惧,甚至超过了她知道自己不是陆家人的那天。

    她挣扎,可虞乔的手就像铁箍一样,死死压着她。

    她痛苦,分不清流进嘴里的是涕泪还是污水。

    虞乔疯了,她要被一个疯子杀死了!

    突然,后脖一松,压制她的力道消失。

    陆清雅手忙脚乱地撑住水池边,抬头大口大口喘息,气管呛了水,难受得要命。

    她一边咳嗽,一边斜眼瞪着虞乔,“怎么……怎么松手了,咳咳咳……不敢杀我?孬种!咳咳咳……”

    陆清雅面目狰狞,凶相毕露,虞乔倒觉得这副模样顺眼多了,她浅浅一笑,正了正歪斜的领口,揉着手腕,“我的命宝贵得很,为你,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