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这些症状与肺热之症有何区别,何以断定我母亲是肺痨!”霍无殇眉头紧蹙,他自小读书,也是学过医书的。

    “这这这……”孙大夫一时无言,他的医术也是半路出家,擅长的跌打外伤,对内科相似病症实在无法准确判断,不过,肺痨会传染,向来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

    一向都是这样,一律按肺痨论。

    可眼前的是未来将军,他总不能这样说吧!

    霍南星拉着霍无殇急道:“阿娘本就体弱,流放路上伤了身以至缠绵病榻,近日西宁镇上患咳疾之人甚多,她定是被传染了。”

    “你知道近日镇上咳疾之人甚多吗?”霍无殇问孙大夫。

    “是……是有一些。”孙大夫支吾。

    “可有用药?”

    “这……有有一些……”

    霍无殇怒道:“你们就算不把他们当人,就不怕将军中将士全都传染个遍,倒时匈奴突袭,如何抵抗!”

    “将军!”孙大夫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将军明鉴,不是老夫不给药,实在是药材紧缺,得先紧着军中将士啊!”

    “匈奴人截断商道,军中已有两个月未补药材!”

    “两个月也不至于拮据成这样?”

    孙大夫低头,其实药材被林景春高价卖给别的军营了。

    大家都缺,林景春就想着从中狠狠赚一笔。许昌早就等着调令,对西宁大营也不上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一开始报信的小兵走到霍无殇身边,凑近耳语了几句,听得霍无殇火冒三丈。

    林,景,春!

    “伍长!”一人跌跌撞撞进来,绊倒在地上,“你救救我阿爹救救我阿爹!”

    “方平,你阿爹怎么了?”陈晋一把拉起他。

    “我阿爹咳嗽发热好多天了,邻里都说他是肺痨,能不能让孙大夫去看看我阿爹。”

    “这个庸医能看出什么来,他一律当肺痨!”李虎冷哼一声。

    陈晋小声刚刚的事说了,方平咬了咬唇,“伍长,既然缺药,求人不如求神!”

    林景春既然卖药,证明临近几个城也都缺药,等着外头买进来,不知等到猴年马月,哪有神明恩赐来得快。

    他们等得起,病人等不起。

    这样拖下去,真拖成肺痨了可怎么好!

    “你这小子急昏头了吧,”孙大夫忍不住道:“神明会保佑,但不会赐药啊!”

    找找心里安慰就罢了,还当真了!

    拜佛求神真那么灵,庙里都挤不进去!

    没有人理他,李虎他们都满含期待,盯着霍无殇……的胸口。

    孙大夫:“…………”

    霍无殇捏了捏衣领下的神像,心底淌过一丝暖流,“好!”

    “孙大夫,你立马列一份药材清单……陈宇,你带着孙大夫去找营地法算,看看能拿出多少银两来。方平,陈晋,你们俩统计一下西宁镇内有多少人染疾。”

    霍无殇又安抚了下霍南星,便带着李虎,去营地找大将军。

    大将军还未走,于情于理,他都要知会一声。

    他需要一大笔钱,同神明换药。

    神明虽肯恩赐,但他不能不知感恩。

    他到营地时,大将军已走,还将许昌一同带走了。许昌连行装都没来得及收拾。

    霍无殇眉心紧蹙,怕是京中出了事,不然大将军为何这般着急。

    主帐中,许昌的几个随从亲卫在帮他收拾行装,见到霍无殇进来,其中一人上前行礼。

    “霍将军稍待,我们马上就把许将军的东西收拾好,把主帐给您腾出来。”

    霍无殇看着散了一地的箱笼,正要说什么,门帘一动,陈宇带着人进来,在霍无殇耳边低语几句,

    “什么?没钱?!”霍无殇简直不敢相信,偌大一个西宁军营,居然连买药材的钱都没有。

    他看着跟在陈宇身后的法算,冷冷道:“钱呢?”

    法算身子一抖,双手举过账簿,“将军过目。账上是还有一点钱,但若用了,将士们这两个月的饷银可就没了。”

    霍无殇快速翻了翻账簿,账上自然是处处妥帖,他现在知道为什么许昌走得这么干脆了。

    这是给他留了个烂摊子!

    霍无殇将账簿丢给法算,厉声道:“不用收拾了!”

    许昌随从:“霍将军,您这是……”

    “军中缺银买药,许将军仁厚,自不会看百姓和将士受苦!陈宇,你看看许将军这里有什么金银珠宝都拿出来。”

    “霍将军,你这是做什么?”随从愤然,“许将军可是你的上官,你这样做,就不怕我……”

    “你尽管去告诉大将军,我倒要看看,许将军要怎么跟大将军解释账上的银钱!”

    “你……”随从脸色涨红,你你你了半天,最后一甩袖子,“我们走,东西不要了!”

    幸好许将军早就将好东西陆续运回去了,剩下的这些,不要也罢。

    难怪许将军走前对他说,东西能拿就拿,带不走就算了。他现在明白了,将军是早就料到了!

    霍无殇也不拦他们,转头对李虎道:“你去林景春的营帐,把他值钱的东西搜罗出来,拿到这来。”

    哼,吞了这么多,也该吐出来了!

    李虎赢下,摩拳擦掌,一脸兴奋地走了。

    “单子列好了吗?”霍无殇看向一旁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的医师。

    孙医师恭恭敬敬地将清单递过去,举起袖子擦了擦虚汗。

    霍无殇接过清单,摆摆手,孙医师和法算两人如蒙大赦,赶紧溜出主帐。

    …………

    虞乔清早就收到了一个同城快递。是张律师帮她整理好的诉状和证据。

    张律师虽然拒绝了她的委托,但给她指了条路。

    城西法院有一个安法官,那简直就是包青天在世,铁面无私,那骨头比海瑞还硬,平生最痛恨罔顾法律的权贵,谁要是敢威胁贿赂他,那他就更来劲了。

    偏偏人家后台还硬,多少人想搞他都没法把他从法院赶出去。

    她的案子,找安法官,妥妥的!

    张律是这么说的,“虞小姐,你的案子其实特别明朗,证据也很齐全,其实你根本不需要委托律师,你自己在法庭上一坐,把事实讲一讲就可以了。”

    虞乔觉得可以一试。

    所以她打算去一趟城西法院。

    刚打算出门,熟悉的钟声响起。

    虞乔赶紧拿起手机,弹窗上密密麻麻都是字。

    她粗略扫了一眼,眉心微蹙,有些担忧他的小命。

    他那里……开始打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