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生死
落日时分，叶雨浓正喂奶娘吃下第二颗退烧药，奶娘现在清醒着，自己能吞咽，也让她省了心。
“奶娘，我去打点水，绞块帕子给你擦擦汗。”
奶娘抓住她纤细的手，“若那些姑子不肯给热水，你千万别求她们，你在那些人面前伏低做小，奶娘这心……”
“好好好，奶娘莫哭，我定仰鼻看那些姑子！”
奶娘一愣，破涕为笑，“你这孩子……那成什么样了，不是大家闺秀的做派！”
“奶娘放宽心，我已经长大了。”叶雨浓给奶娘掖了掖被子，正要起身，房门突然人敲响，还没等叶雨浓起身去开门，那门就被人从外边推开。
“大姑娘。”门外走进来一个妇人，面容严肃。
叶雨浓和奶娘一愣，没想到来的竟然是叶老夫人身边的严嬷嬷。
“严嬷嬷。”叶雨浓起身，微微颔首。
毕竟是老妇人身边的老人了，礼数还是要到位的。
“我奶娘高烧未退，无力起身，嬷嬷勿怪。”
严嬷嬷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她走进厢房，外头的姑子将门拉上。
“大姑娘，老奴此次前来，是为老太太办一件事，办完了就回府了。”
叶雨浓和王奶娘对视一眼。
“何事？”叶雨浓掐着衣袖，心中隐隐不安。
“老夫人说，咱们叶家女子向来以贞烈立身，太祖皇帝都曾赞扬叶家女儿的贞烈，亲赐贞洁牌坊，所以，叶家女子的贞烈之名绝不可以有任何污点。”
严嬷嬷每说一个字，叶雨浓的身体就凉上一分。
“大姑娘，你既姓叶，也自当将叶家的名誉摆在首位，老夫人心慈，不愿见血，你就在普济庵剃度出家，为叶家祈福吧！”
“不可！咳咳咳……”王奶娘挣扎着起身，“我家小姐是被冤枉的，叶家怎么能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就将人定罪呢！就是衙门定罪，还要人证物证呢！”
严嬷嬷目露鄙夷，“老夫人和老爷这些日子吃不好睡不好，就是再给大姑娘查明真相，可这真相，真是让他们心寒。大姑娘，老夫人和老爷念你是女儿家，给你面子，不将事情摊开，免得大家面上都无光，你真要不依不饶，把自己最后一点脸面都扯破吗？”
叶雨浓回神，冷笑，“我身正不怕影子斜，到底是对我有偏见随意给我按个罪名，还是真的查明了真相，我要亲眼看看。我要回叶家！祖母和父亲总该把人证物证给我看看吧！”
严嬷嬷冷冰冰的目光在叶雨浓夭桃秾李的脸上停留了几瞬，长得这样勾人……
她鄙夷道：“老夫人和老爷知道大姑娘必然不肯就范，”
说着她从衣袖中拿出一个小瓷瓶，摆在桌上。
“这是鹤顶红。”
叶雨浓脸色煞白，王奶娘敲着床榻，“你们……你们……”
“老夫人和老爷说了，好歹也是叶家的血脉，他们也不愿见大姑娘芳龄早逝，所以，大姑娘还是乖乖剃度出家吧，不要让长辈难做。”
叶雨浓看着桌上那瓶鹤顶红，突然笑起来。
她这个天煞孤星，叶家终究还是不放心，生怕克了谁的命。
“姑娘！姑娘！”王奶娘心疼地将人搂住，“姑娘你别吓奶娘啊！”
严嬷嬷对她这状似疯癫的样子一点也不在意，她冷冷道；“大姑娘，该说的老奴都说了，叶家，你就别想回去了。老夫人心慈，直到你一时无法接受，明日日落时分，大姑娘若还不能做出选择，那老奴就帮大姑娘保留最后的体面！”
她拍了拍手掌，房门被人打开，有老妈子提着一个食盒进来，放在桌上。
“这些都是府里的私房菜，大姑娘好好吃饭吧。”
叶雨浓冷笑，这算什么，断头饭？
严嬷嬷说完，转身就走，关上房门前，又加了一句警告，“我就带人守在这院子里，大姑娘不要做多余的事。”
啪——
房门被关上，王奶娘抄起脚踏上的鞋丢了过去。只是她没什么力气，鞋子还丢在床边。
叶雨浓失魂般地坐在床尾，她只是想好好活着，怎么这么难啊！
她才十六岁，大好的年华，要青灯古佛常伴一生吗？
不，她才不要像这些姑子一样，孤寂的心里都扭曲了。
天煞孤星，是她的错吗？
叶雨浓咬着下唇，心道，既是天煞孤星，怎么没把叶府的人都克死！
王奶娘靠在床头，哭了一会死去的夫人，又骂了一会叶府的人，最后哭了一会苦命的小姐。
突然，她的哭声一顿，像是想起什么，“姑娘，奶娘想到了一个人，或许有一个人能救你！”
叶雨浓正盯着玉佩，想着要不要求求神明，闻言，抬眸，“谁？”
“你父亲的姑母，你的姑奶奶！”王奶娘看了看房门的方向，冲着叶雨浓招了招手。
叶雨浓坐到她身边，王奶娘压低声音道：“来的那天，我无意中听到姑奶奶就住在上头的水云山庄那。”
普济庵在山腰，水云山庄在山顶。
叶雨浓对这个姑奶奶毫无印象，她从来没见过。有些狐疑，“她能救我？难道叶家听她的？”
“说起来，她跟你的身世还有点像，她是你曾祖父原配嫡女，母亲也是难产而死，只是她比你命好一点，至少你曾祖父真心疼爱过她，不知怎么的，后来父女俩闹翻了，她出嫁后，这么多年，回娘家的次数屈指可数。”
“奶娘是觉得姑奶奶会因此怜我身世，救我一命？”
“还有一点，她与你祖母不和。”奶娘一连说了好多话，喘了几口气，“奶娘有一次，无意中看到姑奶奶从老夫人那里出来，大骂老夫人满嘴贞洁烈女，干的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事，老夫人被她骂得嘴都插不上一句……”
叶雨浓垂眸，眼底暗涌。
事到如今，死马当活马医，她还有什么好瞻前顾后的，大不了被姑奶奶轰出去罢了！
她抬头，视线在房内转了一圈，最后落在后窗上。
后窗靠山，无人把守。
…………
夜深人静。
床沿上挂着一条绳，是床单和衣物打结系成，叶雨浓双脚落地，弓着背绕到后山小路，跑向山顶。
“奶娘，我去打点水，绞块帕子给你擦擦汗。”
奶娘抓住她纤细的手，“若那些姑子不肯给热水，你千万别求她们，你在那些人面前伏低做小，奶娘这心……”
“好好好，奶娘莫哭，我定仰鼻看那些姑子！”
奶娘一愣，破涕为笑，“你这孩子……那成什么样了，不是大家闺秀的做派！”
“奶娘放宽心，我已经长大了。”叶雨浓给奶娘掖了掖被子，正要起身，房门突然人敲响，还没等叶雨浓起身去开门，那门就被人从外边推开。
“大姑娘。”门外走进来一个妇人，面容严肃。
叶雨浓和奶娘一愣，没想到来的竟然是叶老夫人身边的严嬷嬷。
“严嬷嬷。”叶雨浓起身，微微颔首。
毕竟是老妇人身边的老人了，礼数还是要到位的。
“我奶娘高烧未退，无力起身，嬷嬷勿怪。”
严嬷嬷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她走进厢房，外头的姑子将门拉上。
“大姑娘，老奴此次前来，是为老太太办一件事，办完了就回府了。”
叶雨浓和王奶娘对视一眼。
“何事？”叶雨浓掐着衣袖，心中隐隐不安。
“老夫人说，咱们叶家女子向来以贞烈立身，太祖皇帝都曾赞扬叶家女儿的贞烈，亲赐贞洁牌坊，所以，叶家女子的贞烈之名绝不可以有任何污点。”
严嬷嬷每说一个字，叶雨浓的身体就凉上一分。
“大姑娘，你既姓叶，也自当将叶家的名誉摆在首位，老夫人心慈，不愿见血，你就在普济庵剃度出家，为叶家祈福吧！”
“不可！咳咳咳……”王奶娘挣扎着起身，“我家小姐是被冤枉的，叶家怎么能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就将人定罪呢！就是衙门定罪，还要人证物证呢！”
严嬷嬷目露鄙夷，“老夫人和老爷这些日子吃不好睡不好，就是再给大姑娘查明真相，可这真相，真是让他们心寒。大姑娘，老夫人和老爷念你是女儿家，给你面子，不将事情摊开，免得大家面上都无光，你真要不依不饶，把自己最后一点脸面都扯破吗？”
叶雨浓回神，冷笑，“我身正不怕影子斜，到底是对我有偏见随意给我按个罪名，还是真的查明了真相，我要亲眼看看。我要回叶家！祖母和父亲总该把人证物证给我看看吧！”
严嬷嬷冷冰冰的目光在叶雨浓夭桃秾李的脸上停留了几瞬，长得这样勾人……
她鄙夷道：“老夫人和老爷知道大姑娘必然不肯就范，”
说着她从衣袖中拿出一个小瓷瓶，摆在桌上。
“这是鹤顶红。”
叶雨浓脸色煞白，王奶娘敲着床榻，“你们……你们……”
“老夫人和老爷说了，好歹也是叶家的血脉，他们也不愿见大姑娘芳龄早逝，所以，大姑娘还是乖乖剃度出家吧，不要让长辈难做。”
叶雨浓看着桌上那瓶鹤顶红，突然笑起来。
她这个天煞孤星，叶家终究还是不放心，生怕克了谁的命。
“姑娘！姑娘！”王奶娘心疼地将人搂住，“姑娘你别吓奶娘啊！”
严嬷嬷对她这状似疯癫的样子一点也不在意，她冷冷道；“大姑娘，该说的老奴都说了，叶家，你就别想回去了。老夫人心慈，直到你一时无法接受，明日日落时分，大姑娘若还不能做出选择，那老奴就帮大姑娘保留最后的体面！”
她拍了拍手掌，房门被人打开，有老妈子提着一个食盒进来，放在桌上。
“这些都是府里的私房菜，大姑娘好好吃饭吧。”
叶雨浓冷笑，这算什么，断头饭？
严嬷嬷说完，转身就走，关上房门前，又加了一句警告，“我就带人守在这院子里，大姑娘不要做多余的事。”
啪——
房门被关上，王奶娘抄起脚踏上的鞋丢了过去。只是她没什么力气，鞋子还丢在床边。
叶雨浓失魂般地坐在床尾，她只是想好好活着，怎么这么难啊！
她才十六岁，大好的年华，要青灯古佛常伴一生吗？
不，她才不要像这些姑子一样，孤寂的心里都扭曲了。
天煞孤星，是她的错吗？
叶雨浓咬着下唇，心道，既是天煞孤星，怎么没把叶府的人都克死！
王奶娘靠在床头，哭了一会死去的夫人，又骂了一会叶府的人，最后哭了一会苦命的小姐。
突然，她的哭声一顿，像是想起什么，“姑娘，奶娘想到了一个人，或许有一个人能救你！”
叶雨浓正盯着玉佩，想着要不要求求神明，闻言，抬眸，“谁？”
“你父亲的姑母，你的姑奶奶！”王奶娘看了看房门的方向，冲着叶雨浓招了招手。
叶雨浓坐到她身边，王奶娘压低声音道：“来的那天，我无意中听到姑奶奶就住在上头的水云山庄那。”
普济庵在山腰，水云山庄在山顶。
叶雨浓对这个姑奶奶毫无印象，她从来没见过。有些狐疑，“她能救我？难道叶家听她的？”
“说起来，她跟你的身世还有点像，她是你曾祖父原配嫡女，母亲也是难产而死，只是她比你命好一点，至少你曾祖父真心疼爱过她，不知怎么的，后来父女俩闹翻了，她出嫁后，这么多年，回娘家的次数屈指可数。”
“奶娘是觉得姑奶奶会因此怜我身世，救我一命？”
“还有一点，她与你祖母不和。”奶娘一连说了好多话，喘了几口气，“奶娘有一次，无意中看到姑奶奶从老夫人那里出来，大骂老夫人满嘴贞洁烈女，干的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事，老夫人被她骂得嘴都插不上一句……”
叶雨浓垂眸，眼底暗涌。
事到如今，死马当活马医，她还有什么好瞻前顾后的，大不了被姑奶奶轰出去罢了！
她抬头，视线在房内转了一圈，最后落在后窗上。
后窗靠山，无人把守。
…………
夜深人静。
床沿上挂着一条绳，是床单和衣物打结系成，叶雨浓双脚落地，弓着背绕到后山小路，跑向山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