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承诺了如果有需要律师费可以打对折以后,肥标也就打破所谓原则,把有关杜志辉的消息作了介绍。

    按他的说法,这就是两个潮州人喝茶闲谈,所说内容真假要靠自己判断。算不上出卖任何人,也不怕谁找麻烦。

    杜展鲲、杜展鹏两兄弟虽然有不少女人,但只留下杜志辉一个后代。

    两兄弟对这个后代格外看重,下了大力气栽培。

    只不过他们栽培继承人的方式,和正常人不一样。

    两兄弟心中的成功人士,就是那些江湖猛人,社团大哥。因此在杜志辉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练武学拳进入江湖做古惑仔。

    杜展鲲被执行死刑以后,杜展鹏继续用这个方法教育侄子,力度比大哥活着时候更大。

    由于杜志辉长得和杜展鲲很像,又遗传了杜家的左利手。被杜展鹏看作大哥的转世,就连人生之路,都一比一复刻杜展鲲。

    杜志辉今年二十八岁,感化院、更生中心、惩教所、监狱已经走了个遍。

    其中有几次,他可以不用坐。但是杜展鹏坚持要他进去,原因就是:大哥当年也是这个年龄进去,志辉必须照做。

    事实上,杜志辉和杜展鲲并不像,至少一开始不像。

    曾经的杜志辉阳光开朗讨人喜欢,没有父亲、叔叔的毛病,人品性格无可挑剔。

    每天跟肥标练拳喝茶,主动打扫武馆卫生,烟酒基本不动,唯一的爱好就是赛车。

    只是一而再再而三被杜展鹏要求坐牢,甚至刚过完十八岁生日,就被杜展鹏逼着故意伤害他人身体入狱三年。

    他终于变了。

    曾经的开朗男孩变得沉默寡言,人也显得有些古怪偏激。

    除了武馆,他很少去别的地方。对社团的事情也不上心。

    练拳的时候,出手异常狠辣,打伤过数名同门。最后搞得没人愿意给他当陪练,只能自己打桩练功。

    烟、酒、女人,每样都来,越来越像古惑仔。

    赛车的爱好没丢,在地下赛车手圈子里还很有些名气。

    没事的时候还在武馆混,还在武馆交了女朋友。

    只不过那时候的杜志辉和罗标师徒之间貌合神离,已经没什么话说。

    直到三年前,杜志辉再次变化。

    他开始和外面的人混,不来武馆,不管社团的事,连杜展鹏都找不到他。

    肥标毕竟不是真正的武师,稍一打听就知道原委。

    杜志辉十八岁服刑的时候,在监狱里交了个不简单的朋友。

    那个朋友是越南帮的,和杜志辉交情莫逆。

    这个时候的港岛江湖对越南人持排斥加警惕态度,罗标没了解太多,只知道杜志辉和他们在一起,主要还是赛车。在港岛赛,去澳门赛。没想到居然发展到抢劫表行那么严重。

    除此之外,杜志辉曾经很认真的交往过一个女朋友。

    这个女孩是良家妇女,两人一度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但不知道为什么又突然分手,之后就发生了抢劫案。

    严少筠一愣:“这么说,他们是最近才分手?会不会是因为感情受挫,导致杜志辉情绪冲动,因此和越南人一起去抢劫?”

    “我倒是更关心另一件事。杜志辉女朋友为什么不在证人名单里。好在她是个保险经理,喜欢到处发名片。”

    陈彦祖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放到严少筠面前。

    “梅学怡……”

    严少筠拿着名片看了半天:“从道理上讲,她不在证人名单也正常。毕竟抢劫案发生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分手了。她没道理为杜志辉做过的事情承担责任。”

    陈彦祖并不认同严少筠的看法,不是她说的不对,而是缺乏经验。或者说太过善良,把庭审当成法律法规以及判例的较量,没想过其他方法。

    庭审不是考试,更不是简单的填空作业。

    “打官司就好像打仗一样,为了达到最终目的,任何一种战术都在参考范围内。刑事案打疑点,疑点打不通就打流程,都打不通就打情感。总之为了维护当事人利益,凡是对他可能有利的东西,都不应该放过。”

    严少筠美眸灿烂如星。

    陈彦祖渐渐进入何象飞身份,把对面严少筠当成徒弟。

    “梅学怡和杜志辉的案子有没有关系不重要,律师有没有发现这个人,才是问题关键。杜展鹏不喜欢梅学怡,觉得她和侄子在一起,只是为了他的钱。因为这件事,他们两叔侄发生过激烈争执,杜志辉一气之下带女朋友到钻石山同居。直到分手为止。”

    “这说明什么?”

    严少筠还是没明白。

    “杜展鹏不喜欢这个女人,当她不存在,魏博谦就一样当这个人是透明的。这就说明,他根本没认真调查过当事人背景信息,不知道遗漏了多少资料。换句话说,他根本就是在敷衍自己的当事人。如果是我打,就会争取让梅学怡出庭作证,让她证明杜志辉虽然有可能犯罪,但是对她以及身边的人都很好,不是丧心病狂的杀人犯。”

    “就算这样,他一样杀了人,还是个警察。”

    “刑事案和民事案不一样,争取陪审团同情非常重要。我们做的不是是非题,不是只有对和错两个选项。很多时候,是要在错误里面找到对自己有利的条件,把损失降到最低。梅学怡如果因为自身原因拒绝出庭当然没话说,始终没去接触,就是辩护律师的失职。”

    严少筠有些诧异:“师父从来没教过我这些,书上也没写过。”

    当然不会教了,这些是要自己悟的。

    学徒不是儿子,做师父的不会手把手教会一切。相反只会让徒弟做些辅助工作,再就是整理文件,上庭帮忙拿公文包和假发。

    至少我当学徒的时候是这样,做师父的时候就比我师父更过分。

    这就要求做徒弟的要耳聪目明勤于观察,盯住师父每一场官司,学他的一招一式,再领悟属于自己的东西。如果只是傻傻的工作,怎么也学不出头。

    说到底还是严少筠大律师资格来的太容易。与其说是律师,不如说是考试机器。除了熟记法条、判例之外,就没什么优点。

    如果只要熟读法律法规判例,就可以做一名合格律师,那大街上肯定到处都是律师。

    她的性格和能力,都不适合这个工作,只是被父亲规划不敢拒绝,结果就是自己难过。

    既然决定帮她,就索性帮到底。

    她师父没教的东西,就由我来教。

    “就像我们练功夫一样,师父教的招数都一样的,动手的时候就要随机应变。”

    严少筠顿觉压力惊人。

    “光是这些文件,就要花很多时间梳理。之后还是要上法庭,到时候万一还是不行……”

    陈彦祖拉住严少筠的手。

    “看着我的眼睛,相信我,绝不会不行。哪怕你这次比上次更害怕也不要紧,只要有我在,保证你可以平安过关。相信我,用不了多久,我就会向你证明我是对的。”

    熟悉的热流顺着掌心传导周身,严少筠的精神也为之一振。

    如果可以像现在这样牵着手上法庭,自己或许真的什么都不怕。

    不可以让他失望,也不可以让凡妮莎失望,我一定行的!

    严少筠点点头。

    陈彦祖从身上拿出钱包,放到严少筠面前:“它是我们的幸运星,不但让我有面子,还帮了一个大忙。我靠里面的钱,买了所有报道杜志辉案件的杂志、报纸,全都放在你的房间。还剩下一百多块,这些钱不要动,它会继续给我们带来好运。”

    “杂志报纸?买那些干什么?”

    “让杜展鹏付我们首款。严少筠大律师接替魏博谦成为杜志辉辩护律师之后的第一件工作,就是向法庭提出申诉,要求更换陪审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