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大牢里阴暗潮湿,男女囚相隔。

    陆有容被迫跟李冀北分开关押。

    陆有容左边的牢房是空的,右边牢房关押着一个披头散发的中年女人。

    女子浑身一道道血印子,一看就是受了鞭刑。

    牢房的右角,一块破木板上面,铺盖着一层焦黄的干草,就算是床了。

    盖的东西自是没有。

    陆有容不嫌弃的坐在干草上。

    正想着提审应该也是明天了,今晚陆老太太肯定会担心坏了。

    看管牢房的狱卒就走了过来,打开了牢狱大门。

    “刘刑捕提审,老实点。”

    陆有容怔了一下:“这么晚?”

    狱卒不耐烦的一把抓着陆有容的胳膊就往外拽:“费什么话,赶紧的,别让刘刑捕等急了,刘刑捕可不是个好脾气的,别以为你长得漂亮就能让刘刑捕对你宽容。”

    “我自己会走。”

    陆有容拔下头上的玉钗放到狱卒手中:“还望这位大哥莫要拖拽我,我会乖乖的跟大哥您过去的。”

    狱卒看了看玉钗的成色,上品啊,美滋滋的收了起来。

    松开钳制住陆有容的手,狱卒呲着大黄牙笑道:“姑娘真是识相。”

    “多谢。”

    陆有容跟着狱卒身后,路过右边牢房的时候,被鞭打的中年女人突然扑上前,手从牢房铁栏杆伸出抓住了陆有容的脚踝。

    疯了一般的扯着嗓子大喊:“杀了你,你个小贱人杀了你。”

    陆有容吓了一跳,刚要躲闪,见狱卒转过头来。

    陆有容马上装作寻常女子般,故作害怕的惊叫出声:“啊!”

    狱卒立马拔出腰间佩刀,威胁道:“你松手,再不松开我把你手剁了!”

    中年女人闻言,像是胆惧的样子,慌张松手,连滚带爬的往后躲闪,嘴中像是癔症般念念叨叨。

    “不要杀我,求求你不要杀我,不要砍掉我的手,我的手还有用,我还要用手牵着我儿快快长大……”

    刚刚那中年女人抓她脚踝时,虽然用力,但毫无伤害她的意思。

    陆有容明显感觉到,中年女人在抓伤她脚踝的时候,往她鞋子里塞了什么东西。

    所以,陆有容装作害怕的蹲在地上,借着裙摆的遮盖,手指从鞋侧抠出了一张折叠起来的纸条。

    念在陆有容方才给狱卒玉钗的份上,狱卒意思的关心了两句。

    “姑娘这都要怕,一会到刘刑捕手里岂不是要吓死?别慌,不过就是一个疯妇而已。”

    “大哥,能否允许我缓一缓,我这心脏刚刚都快要跳出来了。”

    陆有容装作害怕的样子,拿纸条的手,趁用手捂胸口的动作之时,将纸条藏在了怀中。

    狱卒凶巴巴道:“我已经对你够客气了的,你赶紧起来,不然我就亲自动手了,到时候要是弄伤了姑娘,就不好了,不过就是一个玉钗,我已经给你行了方便,你不要得寸进尺给脸不要脸。”

    牢房里的女人一直在观察着陆有容的一举一动。

    见陆有容发现纸条并把纸条收好,抬头看着陆有容,凌乱遮挡着脸的缝隙,红彤彤的眼眶,热泪落下,眸中像是见到了一丝光束。

    陆有容余光扫光,将手上的玉镯脱了下来,递到了狱卒手里:“狱卒大哥,就让我缓上一会,就一小会,可以吗?”

    狱卒看了看玉镯。

    好镯子啊。

    是他从没见过的成色,这可不是一般人能戴的起的。

    狱卒看陆有容的眼神也有了有些变化,像是在看财神。

    “那你缓缓吧。”

    狱卒转头就对着牢狱里的女人呵斥道:“你个疯婆子,给我老实点,再乱发疯,就把你手脚都废了。”

    陆有容趁机拿出纸条,快速的扫了一眼。

    见纸条上写了一行字:李家村后山枯井。

    牢狱里没有纸墨笔砚,更不可能有人给中年女人笔墨纸砚使用。

    这字条肯定不是在牢狱里写的。

    是进入牢狱之前,就准备好的?!

    狱卒转身看向陆有容,催促道:“好了没?”

    “好了,多谢大哥。”

    陆有容快速收起纸条,问道:“这女人犯了什么罪,被关押在刑部大牢?”

    一般百姓若是犯了罪,都是三法司衙门审问,关押也是在三法司衙门的大牢里。

    能到刑部的,基本都是重罪的大事。

    一个疯女人,能闹出什么大事?

    狱卒还是一副不耐烦的模样:“你一个阶下囚,还是想想一会怎么能从刘刑捕手里囫囵个的回到牢房,管这么多作何。”

    陆有容从腰间取出了一百两银票,送到了狱卒手中。

    “我就是好奇问问。”

    狱卒看到是一百两的银票,眼睛都直了。

    喜滋滋的刚要拿过银票,陆有容快速将银票背到了身后。

    “大哥想要这一百两,得答应我两件事情才行。”

    “你敢跟我谈条件,你可知道你这是在刑部大牢,在老子手里,老子就算是把你手里的银票抢了,你也得认着。”

    陆有容不惊不恼:“我一会是要见刘刑捕,你可想好了,你若抢夺了我的银票,我定是要跟刘刑捕好好的说道说道,刘刑捕是怎样的人,想必这位大哥也是知道的,到时候我不好过,你就能好过了?”

    其实陆有容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刘方寸这个人,她没见过不认识更没听闻过。

    但感觉是个正义的莽夫。

    她现在只能是赌上一赌,就算赌错了也没关系,大不了惹着狱卒奚落谩骂几句,一百两银票被抢夺了而已。

    狱卒思索片刻。

    刘方寸可是正气凌然的人,自己不贪污,也不许牢房里的人收受罪犯钱财。

    上次一个狱卒因为收了关押犯人的一锭银子,被打了二十板子赶回了家里。

    饭碗丢了,还挨了顿揍,怎么都划不来。

    所以他们都不敢再收犯人银两了。

    原本他也是不敢的,无奈家中老母要养,妻儿又生了病,父亲重病急需用钱,碰到个出手就是上等玉钗玉镯的,他怎么可能不心动。

    尤其是这一百两银票,是他这辈子都挣不来的。

    如果有了这一百两,他爹的病,他妻儿的病,就连他小弟的束修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