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时间。

    食堂里的位置,差不多被坐满了三分之二。

    燕裕坐在角落的餐桌前,有人想要过去拼桌,但很快就被同伴制止了。

    你也不看看那是谁!

    孤高的独行剑客,禁欲的钢铁武神,哪怕是修罗场也没法奈何他半分的绝世强者!

    正因为刚开学彼此都还不熟,所以学生们从第一印象判断,认为燕裕肯定是不好相处的性格。

    连美少女在他那里被痛骂吃瘪,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如何有资格跟他打交道呢?

    赵元真却不管那么多,或者说这魔门妖女根本懒得关注什么同门,直接就端着餐盘走过来,在燕裕的对面坐下了。

    “真是无聊。”她低声抱怨说道,“此世灵气如此贫瘠,堂堂修士却只能修习三术五咒,若是让我那些师姐妹看见我混在这些草芥修士之中,肯定是要笑掉大牙。”

    “慢慢来吧。”燕裕回答说道,“灵气浓度迟早会升上去的。”

    “最好如此。”赵元真皱眉说道,“不然我哪怕行几万个周天,都未必能恢复原本的修为……”

    她突然闭口不言,因为陈灵韵同样端着餐盘过来了,笑道:

    “两位,介意拼个桌吗?”

    “介意。”燕裕随口说道。

    “那就打扰了。”陈灵韵无视了他的拒绝,在他的身旁坐下了。

    “你那两位女仆呢?”燕裕斜眼看她问道,“你怎么不跟她们一起吃饭了?”

    “她们在校场苦练神行术呢。”陈灵韵笑着说道,“还有,同学不是女仆,不可以乱说哦~”

    以林柠的认真性格,多半是自己觉得跟不上大家进度,所以才会自觉留下来加练;苏云锦却是个很佛系的性子,指望她主动补习是不可能的,估计是留下来陪林柠……在陈灵韵的牵线搭桥下,这俩已经成为好朋友了?

    女孩子交朋友也太快了吧,可怕!

    “对了。”陈灵韵吃了一口饭菜,忽然说道,“钱塘江入海口的秘境被确认了。目前正在和重樱方面交涉,对方声称对此毫不知情。”

    “秘境?”赵元真竖起耳朵,“什么秘境?”

    “定江秘境。”燕裕挑眉,“你有兴趣?”

    “没兴趣。”一听是那玩意,赵元真立刻无聊起来。

    所谓的秘境洞天,是指极其厉害的修士大能开辟出来的亚空间世界。创造秘境的理由多种多样,比如快要飞升或者大限将至,本身又没什么徒弟子嗣,就把自己用不到的功法宝物,拾掇拾掇塞在一个位置隐秘的洞天里,“留待有缘人自取”,这种秘境的探索价值自然是极高的。

    但定江秘境却不同。远古时期洪水泛滥,大禹为了疏浚天下万千水脉,在许多地方都开辟了这种秘境,然后里面打上一根天河定底神针,就把这一处水脉给治住——所以定江秘境里没啥好东西,唯一有价值的就是天河定底神针,但这玩意拿走了就会导致水脉狂暴,得不偿失。

    更何况,上次燕裕已经给她弄到了这种天材地宝,赵元真就更没兴趣了。

    “所以大禹治水是真的神话。”陈灵韵若有所思,“诺亚方舟呢?”

    “在特奇国的阿勒山。”燕裕回答说道,“现在应该还没出世。”

    “啊呀,在特奇国呀。”陈灵韵笑得眯起了眼睛,“会引发宗教战争的吧?”

    “反正跟我们没关系。”燕裕打断了她的遐想,“钱塘秘境怎么处理的?”

    “当然是封锁周边,设立禁区。”陈灵韵微笑说道,“以后都没办法观潮咯。”

    能不能观潮根本无所谓,燕裕想问的是“那两具尸体处理得怎么样了”,但这个屑女人故意假装听不懂。

    “说到这个,我其实也很好奇。”陈灵韵看了看赵元真,忽然问燕裕道,“这样的人多吗?”

    “谁?”燕裕懒洋洋问道。

    “你懂我的意思。”

    “我不懂。”

    “那我就明说吧。”陈灵韵露出“你这个小淘气”的无奈笑容,问道,“为什么重樱国会有非官方管辖的修行者,而我们没有?”

    “因为不敢露面。”燕裕回答道。

    “这样啊。”陈灵韵立刻秒懂,“那如今灵气逐渐复苏了,民间修行者以后会多起来的吧?”

    “你觉得这是好事还是坏事?”燕裕冷不丁反问道。

    “那就要辩证地看待了……”陈灵韵圆滑地说道,突然又被赵元真打断了。

    “为什么这是坏事?”她不解地看着燕裕,已经猜出这两人的态度了——对于民间修行者数量壮大这件事,陈灵韵持乐观态度,而燕裕相反,“修行这种事情,本来就不应该被朝廷管控起来吧?”

    “你想想,散修对待凡人的态度是怎么样的。”燕裕悠悠问道。

    赵元真怔了一下,立刻也是秒懂。

    陆国修士全部由官方培养,所以大家对这种事情没什么概念,但赵元真是从那个世界过来的,自然对散修们的做派一清二楚。

    说好听点叫百无禁忌,难听点就是肆无忌惮。比如在深山老林里发现仙人秘境,为了防止消息走漏,将附近整个凡人村子屠掉也是家常便饭。

    牵丝门属于邪派阵营,耳濡目染之下长大的赵元真,自然也不可能把凡人性命当回事。但很多邪派散修的行为,甚至能让她都觉得恶心鄙夷,可见其有多么劣迹斑斑了。

    她还想说些什么,只听见燕裕沉声说道:

    “所谓的秩序,其存在必须用力量来维持。只要力量被分散掉,秩序也会随之崩解,而新生的秩序必然由掌握力量的新人来书写,你知道新的秩序是什么样子的吗?”

    赵元真当然知道,毕竟她就来自于仙人足以移山填海的世界。所以燕裕其实是在质问陈灵韵。

    “我不知道。”陈灵韵收起笑容,语气轻快地说道,“但你也说了,这件事必然会发生,无论我们觉得它是好是坏,都只能去学着接受它嘛。”

    “你就趁现在嘴硬吧。”燕裕呵呵冷笑说道,并没有跟她继续争辩。

    趁现在?是说我将来会后悔的意思吗?陈灵韵心思转动,却不回答,只是笑吟吟地看他吃饭。

    燕裕将饭吃完,忽然问道:

    “如果不住宿舍,而是在外面租房子住,学校有这方面的规定吗?”

    “应该是没有的。”陈灵韵笑眯眯道,“怎么问这个?迫不及待想要跟我同居吗?我可还没答应和你在一起哦。”

    赵元真顿时忍不住了,怒道:

    “他说的是要跟我一起!”

    这魔门妖女声音响亮,顿时大半个食堂的人都听见了,学生们纷纷转头来看。

    毕竟下午实践课才见过。一看又是那位孤高的剑客,与两位试图影响他拔剑速度的女人,大家纷纷淡定地收回目光,继续吃饭聊天去了。

    燕裕眉头一皱,感觉自己的校内名声,似乎微妙地受到了某种损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