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嘉庆知道太子在这里,借着送湛卢的借口,也蹭到了真武观。

    进来,便前瞧见一个邋遢道士,竟然敢对李承乾挥拳,当即是怒目圆睁,箭步便冲了上去。

    丫丫呸的,打我外甥,活拧了你!

    过了两手才看见正脸,长孙嘉庆也是面露惊诧之色,他算是明白了,为什么那么多侍卫,都站着不动了,因为是太子让他打的。

    “秦百川,你别给脸不要脸,那是我外甥,是你能动的吗?”

    哼,“长孙嘉庆,没拔剑,已经给你们长孙家面子了!”

    “不是,你吃饱了撑得,袭击太子,你活够了吗?”

    秦琰又重重哼了一声:“那我妹妹呢,你们能赔她的命吗?”

    当年,秦琰就是要带妹妹走的,他知道帝王家的女人不好做,李承乾做了太子,将来要做皇帝,是不可能守着一个女人过活,更不可能立妹妹为正妻。他舍不得妹妹做妾,但李承乾向他保证过,一定会保全妹妹,绝不让她受委屈。

    这,长孙嘉庆一时语塞,女人生孩子,本就是脚踩鬼门关的事,秦淑的事,谁也不想的。

    长孙嘉庆叹了口气:“老弟,咱们是一起玩大的弟兄,不是外人,没人会故意还秦淑的。”

    他们父亲秦凌是陛下卫队长,在虎牢关战死了,他们兄弟之后便一直在秦王府生活,帝后对他俩怎么样,他自己应该清楚。

    而在秦淑过世后,太子便亲自抚养李象、李医,将他们视若珍宝,且在有嫡子降生的情况,以储君的礼制培养李象,还让李医袭了楚王爵。

    这些,还不能说明,太子对她的情义吗?

    秦琰扭过头去,他也是在王府宫廷长大的人,更知道关陇贵族的权势,太子娶了关陇苏氏的女儿,却依然选择了庶长子。他知道这种挑衅贵族的利益,挑衅礼法,挑衅皇族礼制,这其中的代价不言而喻。作为太子,一个没成为皇帝的人,太子已经很不容易。

    “李承乾,你记着,你欠我们秦家的!”

    李承乾没有反驳,只是点了点头:“孤知道,这笔帐,你想什么时候算都行。”

    不过,李承乾知道,游戏江湖,逍遥世间的秦琰,是怎么知道的?

    嗯,秦琰叹了口气,上个月他在郑州喝桃花酒,听到了两个入京官员在酒桌上讨论,如何攀附太子的岳丈苏侍郎。

    又听他们说,东宫有嫡子降生,前面留下的两个庶子,恐怕要遭罪了。

    秦琰把他们捆了,又狠狠揍了他们一顿,才知道了妹妹-秦淑已经过世了,留下了两个孤苦无依的孩子。

    秦琰游走江湖,什么场面没见过,他自然清楚有后娘就有后爹,太子左拥右抱,还能记得他妹妹和两个孩子吗?

    所以,便提剑入京。昨日进京,瞧见了李承乾,也就一路跟着过来了。秦琰是个君子,他不屑暗下杀手,是以白天来了。

    “行,既然回来了,那就不要走了。陪陪你的两个小外甥,他们两个古灵精鬼的,特别像淑儿。”

    秦琰是想去看外甥,但他的气还没消,所以梗着脖子哼道:“我要是不从呢!”

    李承乾指了指殿顶,上面有个斜卧喝酒的道人,身旁还有一柄金灿灿的弓!

    “神射将军-谢映登!”,作为秦王府长大的孩子,秦琰当然认识这位,更知道他与谢映登之间的差距。

    虽然他现在大大小小也算是个高手了,但他相信,自己在谢映登手里走不过二十回合。

    “行啊!李承乾,这才几年不见,你小子长本事了,连这种大人物,都能收到帐下!”

    “行,我服了!”,能进宫却陪陪他的两个小外甥,也许也不是件糟糕的事。

    李承乾淡淡一笑,随即做了个请手示,请秦琰入内,跟他们一起坐一坐。

    听到丘行恭在地图上阐述自己的布置,听到他们要抓龙,秦琰笑的是前仰后合,太可笑了这,这世上还有比这还可笑的事吗?

    原来,他一直认为,叶公好龙是个故事,却不想竟然真的有幸见到这种事。

    大理寺少卿孙伏伽面色冷峻:“秦道长,本官觉得一点都不好笑。已经有五十五人丧命了,你觉得还是故事吗?”

    曲江池总面积一千五百亩,水域面积占了六成之多,足足有七百亩,地势南高北低,池水由北流出,流水枝杈与渭水相连。

    曲江流饮,孤高喝寡,达官显贵、文人墨客、四方居民全年节日往来不断,是长安城中,除了东西访市,这里是最热闹的地方。

    如果什么人想搞乱长安,制造恐慌,这里是最好的地方之一。当然,现在还没有这方面的证据,所以他们只能用这种荒诞的理由暗中调查。

    曲江池作为长安名胜,定期开放,所有人都可游玩,且以中和、上巳最盛;中元、重阳和每月晦日(月末最后一天)也很热闹。

    现在距离晦日还有三日,他们必须再三日内解决问题,否则一旦那“妖龙”再出来兴风作浪,必然会出现更多的伤亡,这对长安城可不是一件好事,更不是秦琰可以拿来打趣的。

    谢映登从房顶跳下来,提着葫芦灌了一口酒,眼睛瞄向曲江池,淡淡道:“用不了三天,起风了!”

    谢映登这话,算是着了秦琰的心,道门子弟就该是这样的。他也是跟着吟唱:人道渺渺,仙道莽莽,鬼道乐兮!当人生门,仙道贵生,鬼道贵终,仙道常自... 斩馘六鬼锋。诸天气荡荡.我道日兴隆!

    什么妖龙,什么鬼怪,或者是什么人,只要作恶,就该诛杀!这是道,也是侠!

    李承乾淡淡一笑,有谢映登这话,他心里就落底了,于是提笔在地图上写下:王泽尚通津,恩波此日新。深疑一夜雨,宛似五湖春。

    泛滟翘振鹭,澄清跃紫鳞。翠低孤屿柳,香失半汀蘋。

    在胡演、孙伏伽的恭维下,李承乾扔了笔,从长孙嘉庆手中接过湛卢,挂在腰上。

    “天要黑了,该我们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