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武帝时期,有个酷吏叫王温舒,年轻时就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干过盗墓的勾当。实在没钱了,就干杀人越货的勾当,在月黑风高之夜以锤杀人而埋之。后来当了小官,因善于处理案件慢慢升为御史。又因为他性格凶狠,在抓捕盗贼时,不管是无辜的,还是贼人,一律杀之,以人头铺路,做到了河内太守的职位。

    除了凶狠,毒辣外,他这个人还很善于迎奉,在权势者面前,柔顺的像一只俯首帖耳的绵羊,营私舞弊、冤案错案,不计其数,因此得到了他们庇护,使其声誉鹊起,官运亨通。

    在无权无势者面前,他以酷行贪,在广平,在河内,在京师,他杀了几万人,被籍没的人家恐怕也有数百上千家,籍没他们的家产,从中截取暴利。

    许敬宗跟他没什么分别,肆无忌惮的搜刮民财,广收贿赂,像这样的人,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不足以清朝堂。

    但许敬宗毕竟是三朝老臣,开国功臣,李承乾还是开了恩,在宣政殿内召见了他,见他最后一面。

    “许卿,你的俸禄,赏赐,封户,足够你过奢侈的生活了,朕不明白,你为什么还要这么贪!”

    许敬宗笑了笑:“陛下,老臣走到今天,其实陛下是主要的原因!”

    许敬宗这话一出,一旁的李恪当即拍案而起:“许延族,你胆子不小,竟敢诽谤君父,本王看你是活腻了!”

    李承乾摆了摆手,示意李恪坐下,随即又道:“许卿,此言何意啊?”

    许敬宗是个小人不假,也不是什么好人,可他对仕途是很有野心的,他是希望自己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成为萧何、张良那样的人物的。

    可他资历,在秦王府的中,属于垫底的存在,功劳不大,政绩不显,所以在贞观一朝,就混了个县子的爵位。如果不是,上皇传位,对老臣恩加一等,皇帝登基又家一等,他恐怕熬到死,也熬不到一个侯爵。

    但许敬宗有今天,是因为他的无能吗?

    不!他是没有机会,从来就没有过!

    贞观朝时,名臣大将太多了,三省六部的大员都是按资排辈的,不是秦王府、天策府的旧官,就是皇亲国戚,世家重臣,他的排名太靠后了。

    他想往上爬,就只有一条路走,谄媚,揣测君父的喜好,从而获得非分荣宠。久而久之,上皇也好,其他臣工也罢,都只记得他的谄媚,却忘了他也是有真才实学的。

    后来,李承乾长大了,开始挑选辅助之臣,许敬宗上奏疏言事,又写书送到东宫,想着太子能看重他的才华,启用于他,让他有施展才华的机会。

    可李承乾呢,真是眼皮都不眨他一下,甚至连看他一眼都不愿意看,甚至还惩罚了他几次,把他的积极性都打消了。

    贞观十九年,赶上征辽东,许敬宗很幸运,得以从征,在御营当差,因为谏言得到,也混了一点军功,从而紫袍加身,算得上出人头地了。

    可大唐的官员,穿上紫袍并没有用,许敬宗还是没什么实权,也干不了什么大事。所以在李承乾最后以太子监理国政的那几年,许敬宗还是很勤勉的,不仅为朝廷献言无数,更是为朝廷惩治了一批贪官污吏。

    许敬宗本来已经,李承乾一定会看到他的才能,也会加一重用。他的同中书门下三品,这挂名的宰相,一定会成为仆射和侍中。

    但许敬宗失望了,哪怕是于志宁那个老家伙死了,陛下也不肯把右仆射这个位置给他,反手给了资历、年望都不如他的高季辅。

    陛下为什么这么做,就是因为,高季辅出身渤海高氏,而渤海高氏是太后的母族,陛下就是徇私,就这么简单!

    后来,许敬宗想开了,既然陛下看不上他,那他还废那个劲头干什么,干脆好好用自己手中的权力,好好享受剩余的生活。

    李承乾叹了口气:“朕不是没想过用你,但你太不争气了!”

    李承乾抬手,示意李恪去奏疏墙那里,将丁四十五匣打开。李恪爬上梯子,从中取出了两个东西。一份是诏书,一份是锦衣卫的秘报。

    诏书的内容,是永祯五年冬,于志宁去世后,改加许敬宗为尚书右仆射的,同时还加了许敬宗为凉国公的爵位,封户一千两百户。

    对李承乾来说,许敬宗这个人,虽然谄媚,圆滑,也很奸诈,但他的忠心是没有问题的,几十年来伺候他们父子两代人,从来没有过二心。

    而且,他的能力也很不错,尤其在治狱、治书方面都很有很有能力。那怕他好色无度,起居也奢华了一些,但并不能掩盖他的才华。

    李承乾也想过,给他一次机会,看他能不能像李义府一样,有所改变。

    但锦衣卫当时却查到,许敬宗为了夺一个富户之妻,竟然构陷人家贩盐,还示意刑官,将其刑罚至死!

    也就是因为许敬宗的草菅人命,李承乾对他彻底失去了信心,也就没有给这份旨意用玺,将其作废了。

    这么多年了,李承乾为什么毫不都动声色,就是因为许敬宗是秦王府的老人,是他们李家的老臣子,是有香火情的。

    可他呢,竟然是越来越过分,又来搞韩瑗和来济了。剪除异己,用这么卑鄙的手段,让李承乾没法再忍,不得不处置他。

    “不是朕无识人之明,也不是朕任人偏私,是你许延族太过狂妄了,仗着自己是功臣,便可以枉顾人命。”

    “许敬宗,朕不能让你这样的人,主持国家的政务,你明白吗?”

    许敬宗看过诏书后,点了点头,随后又恭敬给李承乾磕了三个响头:“是老臣不配,是老臣不配!”

    许敬宗走了,身影很是没落,但却是咎由自取。李恪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多行不义必自毙,这种人就该这么对待!”

    李承乾叹了口气:“是咎由自取没错,可也浪费了他一身的才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