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保安司大堂

    李佑挽着袖子,坐在堂外的台阶上,叼着烟斗问下面绑着的两个人:“读过书没有?”

    “知道史书中每一个都写着一句话吗?那就是造反,争当皇帝!这个道理,本王九岁那年就清楚了!”

    李佑是个实践者,他觉得书中自有黄金屋,照着里面的方法去做,天下便唾手可得了!所以,贞观十七年,他在齐州反了!

    结果呢,他手下的那些草包,在侯君集手下一个回合都没撑过,齐州就破了,他被一根绳子困回了长安。

    李佑这辈子都记得,那一场反叛的代价是什么,他的王妃、儿子,用他们的命,换自己活着。

    从贞观十七年到现在,整整十五年了,他就在宗正寺的小院子里闭门思过,反思自己的过错。

    后来,他想明白了,想靠造反当皇帝,是要看自己的命的,命里有,你就有,命里没有莫强求。

    李佑记得,贞观二十二年,时为太子的陛下,让人送了一把折扇给他,上面写着一段话:......欲知百病生于气,事不顺心消怨气,心有烦恼消闷气,遇事受挫消泄气,声誉受损消怒气,失意之时消丧气,郁怨不舒消火气,成绩面前消傲气,众生在世难尽意。

    他呢,这辈子就是当陪衬的命,能活着都算是罪大恶极了,要是早想得通,王妃和孩子也不会死。

    而李承宗呢?明明逃出生天了,不想着怎么苟延残喘,非得出来搞事,难道他搞了事,就能做皇帝了吗?

    李佑从小到大,都没服过皇帝,因为李佑觉得自己只是比他晚出生而已,如果他是长子的话,一样可以做太子,甚至天子。

    可这十五年,每天看着长安日报,看着外面日新月异的变化,民间的改变,李佑的想法变了。他承认自己的确不如大哥,甚至连个脚指头都比不得。

    “本王呢,从小不爱读书,但也不是个不学无术之徒!”

    “本王记得,孔颖达那个老东西,活着的时候,给我们这些皇子,讲过一个故事!”

    晋献公选贤任能,士蒍、荀息、里克等一批忠臣良将辅佐,一生东征西讨,开疆拓土,“并国十七,服国三十八”,使晋国版图大大增加。

    可最后却偏偏在继承人问题上犯了大错,导致其死后,几十年内晋国局势动荡不安。

    当时晋献公最出类拔萃的儿子有三个:太子申生、重耳和夷吾。

    太子申生,不仅孝顺,而且很有才能,在军队和大臣里的威望很高。不过,献公最宠爱的妃子-骊姬想让她的儿子奚齐继承君位,于是暗暗使坏,表面上维护太子申生的地位,却不断对晋献公吹枕边风,挑拨他和这三个儿子的感情,并贿赂献公的近臣给献公出主意,让申生、重耳和夷吾分别驻守边地重镇,远离都城。

    于是,耳根子软的晋献公,中了美人计,渐渐疏远申生,并有了废黜太子的想法。

    有一次,晋献公打猎回来,骊姬暗中派人在肉中下了毒,晋献公刚要吃胙肉,骊姬阻止他说胙肉是从远方来的,可能坏了,应该先试试还能不能吃。

    于是,便把肉给狗吃,狗吃了就死了,给杂役吃,杂役也死了。

    骊姬哭着说,是太子想弑父取而代之。晋献公大怒。太子有冤难辨,身边的人建议他逃到外国去,但申生却拒绝,他认为,背着弑父的罪名去哪里也不会有人接纳他。于是,申生自杀了。

    “武德朝的时候,隐太子,上皇,巢王三人争位,你觉得高祖皇帝不是因为耳根子软,所以举棋不定吗?”

    “他们三个,其实不过是高祖皇帝棋子,如果高祖真的想把皇位传给隐太子,那上皇也活不到发动玄武门之变。”

    “对高祖皇帝来说,他们三个都是棋子,贪恋权位的高祖,不会像上皇一样,提前把皇位让出来。所以只能让他们互相争斗,以托得时间。”

    是,建成是死在上皇手中不假,可真正要他命的,不是上皇,而是高祖皇帝。如果,李承宗要给他爹报仇,最好去挖献陵,那才是最正确的。

    至于说上皇,还有陛下,实在没什么必要。

    当然,如果,他是想做皇帝,那就赶紧的飞蛾扑火,去大明宫行刺,那里有武德阁的高手,等着他去送死呢!

    “你不杀我?”,两个首领都很惊诧,他们第一次听说,落到保安司的手里,人还能活着出去的。

    李佑指了指天上:“现在是夜里,本王下值了,不办公!所以,趁我还没有改变主意,赶紧滚!”

    二人离开后,保安司正卿-周道务放下手中的茶盏:“老五,你胆子不小啊,你就不怕他们出去搞事。”

    如果,他们把事情搞大了,被左右肃政台的御史们知道,他们一定会弹劾李佑,再加上他还有前科,肯定弹劾他再进去蹲十五年不可!

    真让那些御史老爷闹起来,就是陛下也没法保他,要知道那些可都是敢在含元殿上吊的主儿,个个都以魏征为人生榜样!

    李佑放下烟斗,冷冷一笑:“我亲爱的妹夫,你管的是不是太多了!是,你是正卿,本王是少卿,但你别忘了,这件事陛下交给本王全权处理了。”

    周道务耸了耸肩膀:“我可以不管你!可我也得提醒你,你的机会不多,如果这次砸了,你的下半辈子,就不用出门了!”

    陛下的心血来潮,周道务不知道有没有用,但他清楚的是,朝堂中不少臣工都对李佑这个叛贼深恶痛绝,都在等着他掉鞋底子,然后把他再送进去。

    李佑把烟斗在台阶上敲了敲:“周司卿,你不会真的以为本王是草包吧!本王要真是草包,你觉得陛下会用我吗?”

    “要说做恶人,本王是他们的祖宗,你等着看吧,他们一定会再动的,而本王要的就是他们大动干戈!风险与收益,这可是个大题目,本王是个很敢赌的人,不知道李承宗敢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