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

    这两天,胡步云都没有休息好,总是神情有些恍惚。

    他也曾仔细地想过,但就是想不到有什么办法可以把郑氏连根拔起。

    先不说对付这样一个土著的根深蒂固的家族有多么的困难,会有多少人不希望看到,有多少人又会出面阻止。单就说用什么借口来对付郑氏?

    罪名太小那是一定不行的,反而会让他与郑氏反目成仇,弄一个不好,便是他屁股坐不稳都有可能。

    可倘若是罪名严重的那种,又根本就找不出来。郑氏只是在暗地里与自己对抗,明面上还是很拥护自己的。

    思来想去,那是半点的头绪都没有,胡步云便熄了自己去想的想法,他在等,等着贾平安到来之后,看他会怎么说。

    贾平安如约而至。

    在一见到胡步云,发现这两天来对方竟然明显渐瘦时也是吃了一惊。但跟着又笑了起来,看来这两天胡步云的日子不过好呀。

    这个结果好呀,这更加证实了在对付郑氏的想法上两人是一致的。只是对方属于心中一直在想,但找不到办法,一直隐忍罢了。

    “小子见过将军。”

    “贾公子呀,我们之间就不必要这般的客套。来,坐吧。”终于等到了贾平安,胡步云心中也松了一口气。他之前还担心对方那天的话是在诓骗自己,就是随便说说,现在对方能按时而来,便足已说明了一切。

    双方见礼之后各自坐下,接下来的时间就是贾平安在侃侃而谈,胡步云由最先皱起的眉头,变得慢慢舒展开来,直到最后,竟然忍不住拍起了桌案,一副就要叫绝的模样。

    足有近半个时辰,贾平安这才把自己所有的计划都全盘托出。

    “将军,事情就是如此,我会做好我应该做的,但也请将军不要吝啬出手。须知,打蛇不死,反被蛇咬的事情历来都是屡见不鲜。”

    知道了贾平安的全部计划,也深知如果计划真得成功了,这一次郑氏将会万劫不复的胡步云也来了精神,以着保证般的口吻说道:“贾公子放心,只要一切都是按你所说,那这一次郑氏必然会从宁古塔彻底的被抹除。”

    “不,将军,你说错了,不是彻底的抹除,郑氏还有存在的必要,不然的话,其它家族难免会人人自危。”贾平安纠正他说着。

    “对对,是我说错了。郑氏会留着,但郑氏不会再是以前的郑氏。”胡步云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纠正着。

    随着这句话落下,换来的就是两人对视哈哈大笑的一幕。

    ......

    郑氏大院。

    一早上,这里就格外的热闹。

    三天前,族人就知道今天要商谈去除郑天湖族老的身份,所以,这里早已经是人满为患。

    出现在这里的,不仅只有郑氏的族人,还有宁古塔中其它大族的一些代表。

    他们都是郑天海邀请过来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他们做一个见证。同时也借着今天的事情,给其它族里人一个警告。

    好让族里人知晓,在郑氏,只有他这一位族长,得罪了自己,将会再无什么生路。

    郑玉功为了事情能够顺利的进行下去,不被别人所扰,一早上就带着一些衙门的心腹赶了过来。这些官兵人人配刀而现,就站在大院的各个角落,给人一种略带严肃的感觉。

    大家都畏惧于这些官兵,不敢再大声喧哗,而这正是郑天海所要的效果。

    他就是要借机告诉大家,他的所为可是有官府之人罩着的,如果谁与自己作对,那就是再与官府作对。

    随着时间的推移,大院中的人是越聚越多,除了与郑天湖交好的一些人外,其它的郑氏族人基本全都来了。甚至一些妇人与孩子也都一并赶来,想要一起做个见证。

    辰时,上午八点左右。族长郑天海在师爷郑玉功、四族老郑天河以及参行掌柜郑登高和悦来酒楼掌柜郑立远等人的陪同之下,从正厅之中走了出来,来到了大院之上。

    几人信步的来到了大院那一排早就摆好的长桌之前,跟着就是一一坐定。

    整个大院,也因为他们的出现而瞬间变得安静了下来。

    郑天海似乎很满意大家的表现,目光还在所来的众人身上扫视了一圈,跟着这才缓缓开口而道:“来人,开祠堂。”

    祠堂,是所有大家族安放祖宗灵位的地方。

    一般的族谱之类,也正是放在祠堂之中。像是但凡谁家添丁进口了,或是有谁家中老人没有了,都是要请出族谱进行勾画或是添加。

    从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族谱就是一个人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最为原始的身份证明。只有人在族谱之中有了名号,长大才可以凭此去官府拿到相关的身份证明,或是出门所用的路引。

    此时,郑天海要开祠堂,拿族谱,显然是真的对着郑天湖等人动了杀心。

    这个杀,不是所谓的杀人。而是将其移出族谱,真这样做了,那以后郑天湖就算是死了的那一天,也是不能够埋进郑氏祖坟,不能与祖宗和家人团聚。

    汉人都讲究一个落叶归根。

    像是这种死也不得入祖坟的做法,会让很多人接受不了。这就是为何古代家族相对团结,相对可以信任的重要原因所在。

    祠堂要被打开,族谱也要被请出来,这足已证明郑天海是动了真格。很多围观之人的双眼也是不约而同的向着郑天海他们身后那关闭的祠堂看了过去。

    两名青壮汉子听令后上前,跟着拿钥匙开锁,随之而来的就是重厚大门吱吱开响声音。

    门一点点的被推开,然后也带动了所有人的目光跟着一起看去。而随着大门的打开,一抹金黄之色就出现在众人的眼中。

    “咦?那是什么?”

    “金黄之色,何物?”

    因为角度的原因,有些人先看到了祠堂里的情况,跟着一记记惊疑之声是接连而起。

    郑天海因为离得远一些,并没有听到大家的议论之声。此时他还是表现出严肃的样子,表现他那族长位高权重的姿态。倒是距离这大门较近一些的师爷郑玉功,多少听到了一些的议论。

    这也这他忍不住就侧过身子去看了一眼,跟着就是头皮发麻,全身震颤。

    就是刚才那一眼,他似乎看到了一些不应该看的东西,然后有些惊慌失措的他便大声的喊道:“停,快停。快,把大门关上。”

    门还没有完全的打开,连一半都没有,郑玉功突然就叫了停,这让很多人十分的不解。即便是连族长郑天海,都是眼带疑惑的看着对方。

    郑天海的印象之中,郑玉功性格老成,做事稳妥,不说是地崩于前而不变色吧,但也不是随便一点小事就能让他惊慌之人。

    可是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却露出了如此恐惧的样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郑玉功的声音是喊了出去,负责开门的两名青壮有些不明所以,只是本能性的听从命令想要重新关上祠堂之门。但就是此时,郑氏大院之外,却突然传来了密集的脚步之声。

    跟随脚步之声而来的,是一列列拿着长弓,带着佩刀的官兵。

    官兵突然出现,很多人是不明所以。

    今天是郑氏族内召开大会的日子,这些官军跑来凑什么热闹?难道说是师爷的影响力都已经如此之大,可以随意的调动官兵来帮着郑氏站脚助威了不成?

    别人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便连族长郑天海也没弄明白。但站在他身边不远的郑玉功却早已经是脸色煞白。

    从刚才看到那一抹金黄之色的时候,郑玉功就感觉到事情不妙,他虽然还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直觉告诉他,今天的事情大有蹊跷。

    正在他想着以师爷的身份,停止这一次族内大会的时候,官兵就冲进了大院之中。

    官兵竟然都来了,再一联想刚才所看到的,这一会郑玉功是全身颤抖,脸色难看,他已经想到了某种可能。

    只是...为什么?

    这一切又是何人所为?

    郑氏祠堂重地,怎么可能会有人不被发觉的闯入?

    一个个问题从脑海中出现,不待郑玉功去想明白,一身将军甲胄在身的胡步云已经带着任青虎等人闯进了大院。

    “呦,人还挺齐的嘛。”目光只是大概那么一扫,便看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这些人中不止有郑氏的,还有其它宁古塔的一些家族代表。

    很好,这个情况让胡步云非常的满意,他对于完成贾平安给他的计划,有了更加十足的信心。

    “将军,您怎么来了?”眼见胡步云出现,郑玉功快速的稳定了心神之后,这便大步向前迎了过来。

    “怎么?我不能来吗?”胡步云只是扫了一眼郑玉功,便发出了一记冷笑。

    郑玉功是衙门的师爷,很多事情是有知情权、建议权。一直以来,考虑到他的背景,胡步云对他都算是礼遇有佳,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就像是看待一名陌生人般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