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什么过黄河,这是一个非常现实且尖锐的问题。

    匈奴王庭位于并州西陲的西河郡中,而西河郡的领土则在正中被滚滚黄河一刀两断。

    西河郡治离石(今山西吕梁)与休屠各部的余孽则都在黄河以东的区域,而匈奴王庭则在黄河西岸的美稷县(今内蒙古准格尔旗一带)。

    而想要大军通行,就必须要寻找合适的渡口。

    原因也很简单,黄河,中华民族的母亲河,发源于青藏高原,成几字形东流入海,其中上游素来便有九曲十八弯之美称,其河道复杂可见一斑。

    而如今,且不说西河处于敌控区域,会否给他们留下合适的渡筏。

    仅就现今时节来说,随着天气逐渐炎热,黄河中流区域雨水增多,水流湍急,黄河几字形靠近他们这侧右半区域过河又多是高低起伏的山峦,不适合军队展开行动。

    这便是王柔反对的理由,作为使匈奴中郎将,他起码的基本功还是到位的,这家门口附近的地形早已了然于心,苏曜你再能打,过不了河,那也就不行。

    要想从这里渡河,那就非要等到黄河结冰后了。

    所以现在理当见好就收,一边报功领赏,一边屯兵备战,等到合适的时机,再一举渡河而过。

    “或者咱们也可以走南边,先把休屠各部的余孽清理掉,收复西河的治所离石?”

    王凌提了个新意见,他知道以苏曜的性子是不可能在这干等近一年,等黄河结冰再行动。

    “这倒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张辽附议,休屠王已经被他们断掉一臂,现在正是应该奋勇追穷寇的时刻,而且:

    “那里正好也有个渡口,讨伐休屠各后,稍事休整我等即可安心渡河。”

    “不可,离石周边均是山地高原,历来都不作为大军征讨的重点。”王柔再次反对。

    黄土高原,乃农牧结合区域,历来过的都是半农半牧的生活,休屠各部在高原放牧,而汉民多以城镇周边沿河山谷种田为生。

    所以胡人叛乱攻击汉民非常简单,而汉军想要讨伐便很困难,极容易被化整为零的胡人拖疲拖垮。

    故此休屠各部作为每次的叛乱先锋却都每每被放过,只要他低头认输便可让事情过去。

    也正因此纵容成就了这个杂胡部族每有乱,其必叛的卑劣作风。

    “屠各胡如今已知苏都督厉害,怕是不会再与我等轻易交锋”

    于夫罗也摇了摇头

    “若是其利用掌控的渡口西逃,那怕是回来会更为麻烦。”

    显然,想要突袭王庭,那里的敌人越少越好,若是挨个把敌人都撵了过去,他们一时半会就别想能重夺王庭了。

    僵持。

    虽然大目标定了下来,但是怎么实施上却困难重重。

    显然也是,重夺王位的道路怎么可能那么简单呢。

    所有既得利益者都不会允许他于夫罗轻易回去。

    就算有办法强度黄河,显然也不可能说振臂一呼大家就都认可他成为新的单于,必然还有一场大战在等着。

    难受。

    议事厅内,每个人都充分表达了自己的意见,又很快都被别人否决,没有一个妥善可行的方案能够得到一致的认可和通过。

    直到这时,大家才想起来,那个带着他们一路狂突猛进,取得辉煌战果的苏曜,愣了半天都没发话呢。

    “苏都督,可有何高见?”

    于夫罗不由问道。

    “你们是不是忘了一个地方?”

    苏曜这才回神答道

    “不但离美稷很近,而且河流平缓,易于泅渡,甚至还有河湾处应该还有现成的大量船舶。”

    “啊???”

    “都督是指?”

    “九原直道渡,我看此地就最为合适嘛。”

    直道渡口(今内蒙包头金津古渡),昔年昭君出塞和亲正是由此地渡河,也是后世北方游牧入主中原,南渡黄河的重要通道之一。

    但是对于苏曜的选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并且大惑不解。

    原因无他。

    “可是九原.也已在胡人手中了啊!”

    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对手,正是那左贤王呼延杰。

    在击杀老单于后,呼延杰率部北上,先是西取朔方临戎郡城(今内蒙磴口县补隆淖河拐子村西),又沿黄河北岸一路奔袭,击破了五原郡九原郡城(今内蒙包头九原区)。

    可谓是兵威正盛,不但本部领有两个万骑编制,据说更是引有近三千的杂胡部落为其奥援,如今兵峰直抵云中(今内蒙托克托东北)。

    故此,若是说眼下的南匈奴各部,有哪个对手最难打,那这位左贤王一定是第一位!

    也因此,虽然大家都知道直道渡口好走,但没有任何一个提出这个选线。

    “这不太好吧。”

    于夫罗听得直摇头。

    在他得知左贤王出兵北征后,他是惊喜的,因为这说明王庭空虚,只要回到王庭他就有机会号召众人。

    而这个实力最强的叛逆,他是想要等到做好准备,点齐兵马后,再与其对决。

    而且搞不好,只要自己拿回了王位,远离王庭的左贤王也就不得不认下这事,还可以免于兵戈。

    “你是真的傻啊。”

    苏曜无语了。

    “什么?!”

    “正所谓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像这种手握重兵的强力封臣,既然反了那就要直接一波打死,逮捕扒地扒头衔一撸到底。

    不然回来他不反伱也收不到什么钱和兵,甚至等我前脚走了,搞不好你后脚就又没了。”

    “可是都督啊,这太难了,咱们现在只有这三千骑,就直接挑战左贤王的主力,这不好吧。”

    “足有三千!你还怂个毛诶”

    苏曜恨铁不成钢:

    “不如说简直好极了,咱打就是主力!”

    当然还有句话苏曜这会没拿到台面上来说。

    固然他打左贤王有挑战性的因素,但更多还是,他担心真的一波拿下了王庭后,万一碰到个怂货,真投了他可就没理由砍人了。

    苏曜需要一个稳定,听话的南匈奴部落,能给他持续爆马匹和兵员的。

    而像什么左贤王,休屠王这样的死硬反动派,既然他们要搞事,那正好,拉出来一波清掉了事。

    省的未来他专注中原事物的时候,这边屁股后面给他整点什么幺蛾子出来。

    “这个左贤王,怕是要死定了啊.”

    看到苏曜那战意昂扬的眼神后,熟悉苏曜的王凌等人已经在心里悄悄地为左贤王默哀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