沼泽深处,泥泞的土地仿佛张开了巨口,吞噬着每一个踏入其中的生命。

    两股汉军已完成合流,他们携手并肩,挥舞着手中的武器,踩着松软的湿地,一步步前进。

    乌桓战士们的哀嚎声则是此起彼伏,他们绝望地挣扎,每个人都紧紧的贴着自己的同伴,但这却不能给他们任何安全,一步又一步,一个又一个人被挤入泥潭,越陷越深

    “苍天呐!”

    “我到底犯了什么错。”

    “要这样来惩罚于我!”

    仆力盖痛哭流涕。

    本来围攻那些汉骑就付出了他不小的代价。

    不过即便如此,他也还是兢兢业业的完成了任务,将他们逼入死地,只要耐心等待便能摘得胜利的果实。

    但结果,莫名其妙就被友军一通暴打不说,陷入死地的也变成了自己。

    “投降吧,没法打了。”

    亲信哀嚎道:

    “再打下去,咱们就一個都活不了啦!”

    身后是深不见底的沼泽,身前是大杀特杀的苏曜与犹如一群嗜血的猛兽般的汉军。

    终于,在汉军强大的攻势面前,他们最后的心气也被彻底浇灭。

    这一声投降便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求求——别打啦!”

    有那绝望的乌桓人放下了武器,跪倒在地,祈求饶命。

    “将军饶命呀!”

    “投降,我等投降啊!”

    他们求生的努力总算不是白费功夫——那可怕的杀戮暂时停止了。

    一见有了活路,一个两个的,乌桓战士们好像武器烫手一样,唰的一下就将其丢在一边,然后便扑通扑通的跪倒在地。

    随着乌桓战士们的纷纷投降,战场上的吵杂的喊杀声终于平息,不久后这些乌桓人就只剩下沉重的喘息声和微弱的哭泣声。

    相对的汉军们则是喜气洋洋,兴奋不已。

    尤其是那侯成。

    在苏曜下令收缴俘虏,结束战斗的那一刻,他便立刻扭身跑向另一侧的友军阵地。

    “老宋!”

    “老宋你还活着吗?”

    侯成边跑边喊,脸颊汗珠直流。

    “去你奶奶的,谁这么急着把老子念死?!”

    待宋宪闻声望去,见是侯成那副气喘吁吁的模样,苦笑道:

    “老子命硬得很,哪那么容易死。”

    “命硬?”侯成哼了一声,“命硬没看到,嘴硬倒还是一如既往。”

    就在这些战友重逢,庆幸劫后余生的时候,苏曜则笑嘻嘻的站在沼泽边缘,数着自己的收获。

    “哈哈,发财了发财了。”

    “这波血赚不亏!”

    在追逐败军中随着距离接近,发现自家部队被困于此方沼泽地后,苏曜便立刻想到驱赶这些游骑来此打一波全歼。

    而结果,自然也是令人振奋。

    不但溃逃的七百余骑全部被赶到这绝境,那些在这里围困宋宪等人的千余骑士们也成了买一送一的赠品。

    这一把歼灭战打下来,光战马的缴获就有近两千匹,襄平马场总算是看到了开张的希望。

    而且,这大量的壮劳动力显然也将成为他辽东战略的重要财富。

    这一波收获着实不小。

    不过,他当然不会就此满足。

    “速速提审俘虏!”

    “我看看是谁这么给面子,我刚上任就来送大礼。”

    严刑审讯压根就没来的及发挥,早就被打的鼻青脸肿的仆力盖竹筒倒豆子一样把所有知道的事情都交代出来了:

    “大人饶命,太守饶命呀!”

    “小的也不过是听命行事罢了。”

    “我等万万不敢背叛大汉。”

    “一切都是我等上级——属国都尉公孙昭的主意啊!”

    汉军众人大吃一惊,而苏曜则是目光微闪,顿了顿后,大声驳斥:

    “胡说八道,你这胡贼休要胡乱攀咬。”

    “公孙昭乃是我大汉忠良,怎会干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仆力盖闻言,脸色更加苍白,他本以为供出公孙昭能换来一线生机,却没想到这位年轻的太守反应如此激烈,心中顿时生出几分绝望。

    “太守大人,小的所言句句属实啊!”

    紧接着,他声泪俱下的哭诉。

    原来这位辽东属国都尉在任期内利用其对乌桓部落的影响,早已多行不法之事。

    自此人上任以后,朝廷允诺给他们各部的岁赏就再也没见过一分.

    取而代之的,是被强行摊派的指定抢掠任务,命其自筹钱粮。

    然而,在他们执行完劫掠后,所得财货还必须要交与其指定的商队进行变现。

    他们辛辛苦苦冒着生命风险抢劫收入,最后经过一圈眼花缭乱的操作后,所得甚至不到市价三成。

    “这么黑你们还给他卖命???”苏曜略感无语。

    “太守大人啊,我等也是无可奈何啊!”

    仆力盖把头磕的碰碰响,伸手指了指四周:

    “您看看这片土地。”

    “辽河虽然广阔,但却并非什么水草丰茂之地啊。”

    “这里沼泽遍地,蚊虫横行。”

    “若是没有朝廷的岁赏,咱们隔年就只能摔死孩子放逐老人。”

    “公孙都尉虽然收了不少,但总之俺们还是有条活路的。”

    “您这次断他财路,他定然是害怕被追究责任,才派我等行此下策的啊。”

    “所以,你意思是都怪我咯?”苏曜冷哼一声。

    “这,小的不敢,小的万万不敢。”

    察觉说错话的仆力盖脸色惨白,慌忙解释:

    “只是小的说得确实都是实情如此.”

    苏曜则是回之一声冷笑。

    正所谓雪崩之时没有一片雪花无辜的。

    王朝末年也正是妖孽横生之时。

    他当然明白公孙昭此举在某种程度上确实控制了辽东乌桓的危害,在朝廷断了狗粮后,没让这里的乌桓人像辽西乌桓丘力居他们那般闹得不可收拾。

    但是,这不代表他就能容忍这种贪赃枉法、鱼肉百姓的恶行。

    “公孙昭的罪责,我自会查实追究。”苏曜沉声道,“但你们犯下的罪行,也别想能轻易一笔勾销。”

    言罢,苏曜转头命令宋宪郭淮等人把这些俘虏马匹押走。

    他们本队的将士们则在休息半个时辰后,继续深入,务求毕其功于一役,彻底摧毁乌桓人与公孙昭的阴谋,以免夜长梦多。

    而很快,随着苏曜一连串大胜消息的传播,辽东平原上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