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

    掌武院,獬豸堂。

    简思源端坐桌后,武红绫坐在一旁。

    第二队全队四人衣甲鲜明、刀剑齐备。

    “这次的人犯,涉及一桩命案。”

    简思源开口道。

    “此人现年二十八岁,浑然六脉修为。”

    “身高五尺三寸,长相如图所画。”

    他推过一张厚纸。

    第二队互相传看。

    纸上画着一位圆脸吊眉的男子,左脸有痣、头戴短冠。

    从衣衫佩饰看,出身不差。

    “此人位置院里已锁定,要你们即刻出发缉拿归案。”

    简思源继续说道。

    “事成,武勋一人计六十点。”

    此话一出,武如意、白嘉赐惊喜,洪范、詹元子惊异。

    之前草上飞的案子合计两位浑然、数十位武装家丁,只不过四十武勋。

    这回只一位浑然六脉,便值六十武勋,高得可谓离谱。

    “总司,你还未说人犯所在何处。”

    武红绫问道。

    “现下正在明月楼七楼,甲字二号包厢。”

    简思源回道,取过茶盏饮了一大口。

    这下连武如意也本能觉得奇怪。

    “人犯藏在明月楼?”

    白嘉赐疑惑道。

    自入缇骑以来,他见了不少案子,但案发了还敢在最繁华处晃荡的着实前所未有。

    “我明白了。”

    詹元子略一思索,有了答案。

    “案犯是被明月楼包庇的。”

    洪范同样颔首。

    简思源见状连忙否认:“不,案情不涉明月楼,只是恰逢其会。”

    武红绫有些不耐了。

    “总司打什么哑谜?”

    “知道人犯姓名吗?”

    她问道。

    “此人姓王,名为敏才。”

    简思源干巴巴回道。

    “王敏才?”

    洪范复述一遍,却见武红绫面色大变。

    “莫不是舟楫署那个王衙内?”

    她声音重了三分。

    简思源没有回话,只是点头。

    “总司,这?”

    武红绫急道,声音复又放轻。

    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

    她本能地向洪范看了一眼。

    “总司。”

    洪范立刻接过话。

    “听起来此人正在明月楼饮乐,敢问席间可有同伙?”

    他拱手发问。

    这下子轮到总司斟酌话语。

    “同伙,应当是没有的……”

    简思源深知内情,自然知道王敏才有人死保。

    只是其中关窍以及上峰所想,却不好经他的口随意说出。

    另一边,武红绫终于按捺不住。

    “总司,这件案子你有问过其他司业吗?”

    她意有所指。

    简思源的脸色立刻绷了起来。

    “武司业。”

    “缇骑执缉拿之事,还有讨价还价的吗?”

    他反问道。

    武红绫一时语滞,心头却还不服。

    但洪范从简思源反应,看出了些许内情。

    “既有上命,安敢不从?”

    “我四人即刻出发。”

    他起身说道,同时朝队友示意。

    三人当即起身,帛服啪得一振。

    洪范朝武红绫行了一礼,转身出门。

    临到獬豸堂门口,简思源突然又出言唤住。

    “等等,我再多一句嘴。”

    他与回过头来的洪范对视。

    “此事背后有些牵连,务必要办得‘干净利落’。”

    简思源扶案起身,语气更深。

    “最后那四个字,是提督原话。”

    “得令。”

    洪范闻言心头大定,带队大步而去。

    ······

    一刻钟后,明月楼下。

    洪范小队翻身下马,将坐骑扔在街边,迈上玉阶。

    大门前,侍者见标志性的大红云纹帛服,急忙迎上来问询。

    但四人只是不理,直入楼中。

    除了武如意,其余三人都来过明月楼,白嘉赐更是不止一次。

    是以建筑格局,已不需他人告知。

    自西侧楼梯,洪范大步直上七楼。

    至三楼时,才有一位中年管事自后头吃力跟上。

    “几位官爷,何事如此急切,可否知会小人一声?”

    他赔着笑,语气小心,赶到众人一侧,伸手想拦。

    随后被詹元子以带鞘长剑推开。

    “掌武院拿人,别问。”

    喝声如令。

    管事再不敢说话。

    旋即上了七楼。

    转过楼梯口的玄关。

    走廊很长,地上铺着厚实的红地毯,踩上去微微陷下。

    包厢排布在两侧。

    洪范抬眼看见尽头处立着几位府差,有一个额上还有伤痕。

    见一身帛服的四人过来,黑衣府差们如蒙大赦。

    走廊尽头处,便是甲字二号包间。

    离房门还有三丈,众人便能听到里面传出来的悦耳丝竹,以及放肆笑声。

    武如意折起袖子,詹元子将剑换到左手。

    队形在行进间悄悄改变。

    府差们没有说话,贴墙而立,让出过道。

    白嘉赐给洪范一个眼色,两步赶到最前。

    老旧横刀推出一寸,半声铮响。

    门本就没闩,一推便开。

    丝竹声与话语声轰地变大。

    其间夹着风啸。

    白嘉赐双目微眯,看清了飞过来的是个瓷碗。

    横刀出鞘。

    他双手平斩,将瓷碗轰得粉碎,再喷吐真气,把碎片一股脑儿倒回去。

    真气碰撞,砰的一声。

    碎片被无形气墙挡下。

    丝竹声当即停了。

    明月楼甲字号的包间都很宽敞。

    此间分为内外两套,正对大门的是外套。

    一张宽厚敦实的花梨木大桌居中设置,周围围坐着十几人,半是世家公子,半是本楼歌女。

    刚刚白嘉赐那一斩势头汹汹,吓得歌女们花容失色。

    “放肆!”

    一声厉喝。

    桌后,一道人影猛地站起身来。

    此人身量颇高,戴着顶锦帽。

    正是乞巧节见过的白泰平。

    白嘉赐毫不退让地与这位本家冷冷对视,又睨了居中的刘兴贤一眼,提着横刀往边上一让,扼住正门位置。

    其后,洪范的身影露了出来。

    “久违了,白公子。”

    他往里一步,对白泰平浅笑。

    刚刚还气势十足的白泰平好似被扼住了脖子的鹅,霎时痿了。

    场间一静。

    “洪范?!”

    白泰平艰声道,感到自己头顶已长好的伤口又开始发痒。

    “是我。”

    洪范回道。

    白大少被他瞅着,脸色如跑马灯般青白变换。

    然后,陡然泄了气。

    “诸位,对不住。”

    他对同桌的伙伴们拱手道,瞥了眼正门。

    四位缇骑、管事、看热闹的府差……

    已然是堵得水泄不通了。

    于是白泰平只得往侧面推开扇窗子,然后从七楼跃了下去。

    众人看得一愣。

    额上伤口尚新的捕头更是揉了揉眼睛。

    他实在难以想象这位领头的俊朗缇骑是什么身份,居然能一个照面就把坐在次席的白家大少吓得跳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