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五门重炮,分别立在德胜门、安定门、东直门、阜成门和正阳门。”

    闻言,兵部左侍郎刘礼疑问道:“重炮不是有八门,怎得就上墙了五门?”

    岳凌颔首,“其余的我另有安排,暂且按下不表。如今还有些分工需要文臣来做,或在战时需登城墙,之前冯愈冯同佥与我倾诉过报国之心,便先负责城墙后勤。诸门之间的联络,城池中维稳百姓等,依旧需有高官来做,才能镇住手下士兵不慌乱,各位可有意?”

    枢密院知枢密院事卢渊,答道:“兴战事,枢密院没有旁观之理,既然冯同佥已去负责辎重调拨,那我便负责城墙间的联络吧。”

    枢密副使柴朴在一旁轻轻点头。

    又听户部左右侍郎,张侍郎和赵侍郎应声答道:“城内聚集来的百姓,便由我户部配合未登城墙的兵马司衙役来操持,这个不成问题。”

    “如此最好。”

    岳凌点了点头,又环视场间,问道:“诸位可还有要问的事?”

    忠顺亲王难忍心中疑惑,开口道:“正阳门由谁来驻防,而且各门携几营士兵,这个还没说清楚。”

    “为应对北蛮的列阵情况,各门士兵登城情况不一,每日统筹调配。至于正阳门谁来驻防,这个太子殿下和陛下挑好了人选。”

    “太子和陛下?”

    众人被岳凌没来由的这一句说的尽皆迷惑,便看向了戴权,戴权轻轻点头,道:“正有此事。”

    说罢,取了一封金面信笺,朗读道:“前京营节度使贾代化一时利益蒙心,于京中作乱,念之前战功赫赫,又在牢中思过悔过,实有心报国。如今京城内正是用人之时,责贾代化戴罪立功,主守正阳门,内宫总管太监戴权辅之,钦此。”

    戴权在场间环视一圈,又道:“此乃陛下手诏。贾老将军的能为不必多说,据锦衣卫调查,之前恐遭奸人蒙蔽,具体是哪位从中作梗,暂时并未水落石出。北蛮对我军的情况似了如指掌,诸位还是小心着些处事,莫要将军机轻易的泄了出去。”

    听是贾代化起复来守,忠顺亲王便也再没什么好争议的。

    “本王也不愿相信老将军会谋反,既有陛下和太子的安排,便也没什么好说的,本王敬重老将军的能为,如今临战能站出来,是再好不过了。”

    恰在此时,从外间入门战报。

    “大都督,辽东急报。”

    岳凌皱了皱眉,将信封接了过来,捻开一观,便是瞳孔一缩。

    “太子殿下旧疾复发,于广宁城前临战时落马,如今已被救起归于宁远城,辽东军务已由殷太和总揽,初战不利?”

    众人得知,满堂皆惊。

    如果辽东战事不利,深陷泥潭,那拱卫京城还需再调边军入场为援,甚至需要计划支援辽东,让太子殿下安稳回撤,固守山海关一线。

    可边军一动便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那这时局便与之前截然不同了,可以预见的是,京城需要守城的时间,又大大延长了。

    一封战报,又动摇了文官武官的守城决心,兵部右侍郎李邱道:“如今太子殿下在边关战事不利,一旦京城出了纰漏,我大昌便是摇摇欲坠。不如让陛下,太子妃携众多天潢贵胄与诸班大臣,先行南下出城存蓄皇家血脉。大都督您再坐镇京师,只待边军来援,里应外合,如此更稳妥些。戴总管,你以为如何?”

    戴权充耳不闻,还是由岳凌答道:“还未开战,没有言退的道理。城中聚集了京畿之地的百姓,当百姓得知城中已经没了陛下,没了皇室,难道不会引发慌乱?再者说,效仿宋时旧事,偏安一隅,还能轻易再复山河?”

    神武将军冯唐冷哼了声道:“提出此策者,其心可诛!朝堂中若有北蛮细作,我看你李邱正是一个!”

    枢密院同佥枢密院事冯愈同样开口,道:“前几日,李大人家中几门姬妾,尽皆携了幼子,家财南下,独留了糟糠之妻守门。怎得,李大人是想将糟糠之妻留在京城,自己也欲南去?还诸班大臣,大臣可不都是与你一样的软骨头。”

    李邱却依然坚持自己的看法,一切是为了皇室,也不乏有人赞同,众人问向戴权。

    戴权眯了眯眼,也冷了几分语气,道:“无论太子临行前,还是陛下手谕,皆为京城诸营,各级军伍,统归岳凌所管,如有不从者可便宜行事。李大人还是收了自己的话,安心做事吧。”

    岳凌又对方才主张南迁的官员道:“攻打辽东的是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于边关出兵未尝一败,今日因病受困,难道就会有危险?你们也太小觑了太子殿下,无论出了何种情况,太子殿下都不会轻易被打败!”

    武将们闻言尽皆点头,是连一部分文官,也都同意岳凌的说法。

    神武将军冯唐又道:“如今战事急迫,该讨论的是战法。如北蛮入京第一日,夜间在京郊安营扎寨,吾等自该出城袭扰劫营,先挫其锐气。”

    李邱似是得了话头,报方才的一箭之仇,阴阳怪气道:“哦?神武将军是当吾等不读史书,第一日劫营是要效仿靖康之年姚平仲故事,袭营不得,南逃七百里,始得食?”

    “也未见武将就不是软骨头。”

    “你!”

    两人正要争吵起来,岳凌一拍桌案怒道:“都住口!此时不是争吵的时候!”

    又转向冯唐道:“吐吉可汗熟知战法,不可小觑。第一日夜袭劫营是惯用之法,他不会不防,一旦遭遇不测,是又削弱了京中的守备力量。”

    或多或少因为辽东战事不利的影响,冯唐稍有些心急,问岳凌道:“可如今我们不能只守城池,坐待援军,依托城池防守进攻,才是最好的选择。”

    “此事我自有计较,待出城作战时,再传令各军……”

    会议不欢而散,戴权收了笔墨,与身边岳凌宽慰道:“世事多艰,文武大臣本就不和,如今形势严峻了,依旧会有人在扯后腿。陛下,太子殿下尚能压住双方,城中一切安然,盖因你之功劳,也实属不易。”

    岳凌微微摇头,与戴权道:“还请戴公公尽快于陛下上报,拟出个旨意来,在城中张贴布告,以安百姓之心。”

    戴权颔首,“此便是太子殿下之意,咱家这便回宫,你多保重。”

    待戴权离场,从门后逐渐绕出一人来,坐来了戴权方才的位子临近岳凌,叹息一声道:“这些个文臣,都到了这个时候还不消停,只会在城中添乱。还南逃,老祖宗打下来的基业要被他们败尽了。”

    岳凌面色不改,淡淡道:“老将军,可看出谁人有异动了?难不成这个李邱真是北蛮细作?我只是觉得他有些愚忠,又有些蠢。”

    贾代化点了点头,道:“我与你是一般看法。”

    “那枢密院呢,冯同佥,卢院事以及柴副使,如果他们想对北蛮有利,肯定会尽快露出马脚的,或许有人还会与你联络,你可察觉出谁有可能是细作?”

    贾代化又斟酌着道:“旧时我只当枢密院中都是皇帝亲选,不该有北蛮的细作,都未见得有问题。如今被你一说,反而以为他们好似都有问题。”

    “冯愈每次的反应都太大,未免不有作秀的嫌疑。卢渊轻言大义,我对这种人向来是没什么好感。至于柴扑,他表现的太平淡了,似是云淡风轻,面上见不得情绪波动,就好似一切都在他的料想之中一般。”

    “如不是在一边旁观,便是我也很难察觉。当他听闻了殿下战事不利的消息,面上都没显出几分诧异的表情,而是安安稳稳的将茶盏放在了桌案上,我以为很是可疑。”

    岳凌摇了摇头,“或许人家就是处变自若,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都不可轻易下手,还是需小心提防。老将军,你也有一阵子没回过府上了吧?回去看看吧,马上也没时间了。”

    贾代化撇了撇嘴道:“那些个不孝儿孙,我倒真想就在这议事堂上住下了。”

    岳凌道:“临战,终究是要去宗祠祭祀焚香。”

    贾代化叹息摇头,起身缓缓出了大门。

    ……

    十月廿一,秦王凭借利炮之优,速克宁远城,追击五十里,斩首五百余女真骑兵,降卒上万。

    十月廿二,秦王犒赏三军,提振士气,收仓廪,聚降卒,令百姓还于田,不费冬种,宁远城迅速恢复安定。

    十月廿三,秦王继续凭借堡垒战法推进前线,稳站稳打,步步为营。宁远城与广宁城相距一百二十里,于四十里外,接连设下两座堡寨命名为,连山堡、大兴堡,继续巩固粮道。

    十月廿四,在秦王稳固战线的同时,广宁城也得知秦王有利炮之威,便加紧浇筑城池,与城三里外修建工事,以阻击秦王进军速度。

    十月廿五,在广宁城派出的探子与秦王军探子相遇,得知秦王在城外修建堡寨的消息,便不再坐以待毙,主动点兵点将出城袭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