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中,假山背后,

    鸳鸯捏着紫鹃的脸颊道:“你,如实交代,到底用上了什么手段,把卖身契都要出去了?姊妹们说好了一同富贵,你倒先攀上高枝了?”

    丫鬟到了嫁娶的年龄,除了入房做了府上公子的姬妾,那便躲不过被拉郎配的命运。

    在贾府,这些个哥儿的房里都没收人,丫鬟们多半也是去外面配汉子,过上一穷二白的日子,那便还不如在府里做丫鬟来得舒服些。

    而紫鹃,一跃成为姊妹们中最不一样的。

    凭借如今岳凌在外面的威名,想与之成亲的富家千金都得在府外排起长龙来,紫鹃却是先预订了姨娘的位子,如何不令她们人嫉妒。

    紫鹃支吾着道:“就……就和大家上次说的一样,岳将军他醉酒了,然后……”

    琥珀捏着另一半脸颊,粉面含煞,道:“给你支招,你是真用啊,真不枉费姊妹们的一片好心!”

    “这下好了,你飞上枝头变了凤凰。我们最好的下场,怕也是在府里做个嬷嬷了!”

    小姑娘们七手八脚的掐起紫鹃身上的肉,直掐的紫鹃又痒又疼。

    “我错了,姊妹们我错了。别捏脸了,妆要花了。”

    琥珀又道:“好呀,还没当上姨娘呢,先涂上妆了。沾点水来,今日定给她画成花脸!”

    ……

    雪雁望着远处,与林黛玉嘀咕着道:“紫鹃姐姐不会有事吧,方才见那几个姐姐,好似要吃人的模样。”

    林黛玉捂嘴偷笑,“放心,不会有事的。再说,哪有好事都让她占了的道理?”

    “紫鹃姐姐占了好事?”

    雪雁不解问道:“什么好事?她也在灶房偷吃了什么吗?”

    林黛玉脸颊微红,道:“没什么,诶呀,你就别问了,再陪我走走吧。”

    雪雁带着满头的问号,一步一回头,陪着林黛玉走着。

    不多时,树林便就冒出一个人来。

    一身的绸缎锦衣,以宝珠点缀着,头上金冠,在阳光下映得刺眼,令林黛玉和雪雁不禁都遮了下眼睛。

    见状,贾宝玉心里窃喜。

    “果然不出我所料,林妹妹见了我都害羞的捂脸了!”

    贾宝玉负手而立,挡在路中间,与林黛玉搭话道:“林妹妹,许久不见了,近来可安好?”

    雪雁却觉得这纨绔没安好心,挡在了林黛玉身前。

    林黛玉看清来人,见是贾家的混世魔王贾宝玉,不禁皱了皱眉头,但以她自小被教育的礼节,还是颔首答道:“近来还不错,宝二哥身体如何?外祖母可还康健着?”

    宝玉自动忽略了后半句,忙上前与林黛玉搭话,“多谢林妹妹关心,哥哥我最近时来运转,事事都颇为顺利。”

    “便是昨日又想念起妹妹来,今日便见得了。”

    林黛玉礼貌笑笑,“那谢谢宝二哥挂念了。”

    雪雁凑到林黛玉耳边,低声道:“姑娘,我怎么觉得他不像好人啊。我要不要去寻岳将军来?”

    林黛玉摇了摇头,小声回应道:“算了,岳大哥在与外公说正事呢,还是别打搅了。”

    微微蹙眉,林黛玉又问道:“宝二哥可是有事?倘若没事,我们便先回去了。”

    闻言,宝玉忙挽留道:“有事有事,我知妹妹遵名黛玉二字,却未知妹妹有无表字,可以方便与我告知?”

    林黛玉摇头道:“未有表字。”

    宝玉一拍手道:“那不如我送妹妹一个妙字。”

    林黛玉根本不知他是何用意,没来由的说着些什么莫名其妙的话,眉头皱的愈发深了。

    宝玉自我感觉极好,夸夸其谈道:“对,就是这样。西方有石名黛,可代画眉之墨,林妹妹这眉尖若蹙,岂不是取‘颦颦’二字最妙?”

    “往后我便唤妹妹一声‘颦儿’,妹妹也就唤我一声宝哥哥便是。”

    林黛玉感觉这人好像是脑子坏了,也不搭话,转过身便要往回走。

    宝玉有些急恼,又绕到林黛玉身前,道:“妹妹莫要着急,我还有一话要说。”

    林黛玉耐着心性,颔首道:“你说。”

    宝玉又道:“岳凌,他不是个好的。他有蛊惑人心之法,否则如何能让宁国府的少奶奶,自降身段去做他的通房丫鬟?妹妹心地纯善,可莫要被他诓骗了去,不如再回府上来,与我们姊妹们一同顽乐,岂不是也有个伴?日日也不会孤单了去。”

    纠缠着自己,林黛玉也就忍了,可说起岳大哥的不是来,林黛玉便难忍得住了。

    “不知详细,莫要说他人不堪,难道你没被如此教养过?你身上一股胭脂水粉的味道,整日在这内帏里厮混,怎知岳大哥凌云之志,上进之心?且不论,你学富五车,有经天纬地之才,便是考取个秀才,也能让人高看一眼。”

    “但你心里清楚些,岳大哥已是当朝四品官了。只是及冠之年,便能比肩我爹爹了。”

    “你?也配说岳大哥的坏话?”

    听了林黛玉的话,贾宝玉内心似是碎成了八瓣,“林妹妹,怎得连你也被他蛊惑了啊,你才是该清醒些。”

    “几品几品,那不过朝中禄蠹,沽名钓誉之辈。如林妹妹这般天仙的人物,怎能以这等凡俗的眼光看人呢?”

    林黛玉蹙眉不展,不愿与他再纠缠了,便绕开要走。

    可贾宝玉不许,依旧挡在身前。

    两人的争吵声,被山后的紫鹃听见了,于路尽头一望,心里一惊。

    在岳宅上,便是惹得老爷不开心,也不会重罚。

    可要是惹了林黛玉不开心,那真是触碰了岳凌的逆鳞了。

    紫鹃拨开众多姊妹道:“先不闹了,我得赶快去寻岳将军去。”

    ……

    荣国府,东北角的小院内,

    岳凌和两位贾家当家人相谈正欢。

    “我们两府的后辈,若是有个能有你十分之一本事的,都不必我们如此劳心了。”

    贾代善微微叹了口气,又道:“老夫知晓你与林如海相熟,便是看在玉儿的面子上,日后也对贾家照拂一二。我们两位若是在天上瞧见了,也会在那边帮你祈福。”

    岳凌摇头道:“老公爷言重了。如今两位都在京中修养,教养些后辈,再担起贾家的门楣,又能是什么困难的事?”

    贾代善与贾代化又相视一眼,苦笑道:“实不相瞒,大都督,御医昨日来看,说老夫修养的好了,也不过是一年光景。而他,是外强中干,早在守城那日,便被火炮的碎片打进了身子里,根本取不出来。”

    “便是如此,身上又新背了几处箭疮,也没几日好过了。”

    岳凌不禁为之动容,令贾代化负伤之事,的确有他的责任。

    “老将军,怎不见你说过。”

    贾代化一笑道:“我本来以为没事的,结果御医一道也来给我看了看,我这才知道身子里疼的地方是进了碎片。这碎片慢慢生锈就要了命了,确实如他所言,我们就是前后脚的事,又要去追随先帝了。”

    “大都督切勿内疚,我本来就该死在狱中的。能再贡献一份力量,随你守城半载,也算是了却了最后的心愿了。这最后留下的,总是好名声吧。”

    “贾家这些子弟,的确是不成器。不过,也有贾芸这些能做事的子弟。若是以后贾家遭受大祸,还望大都督能存续住贾家的香火。”

    岳凌轻轻点着头,脸色不佳。

    贾代善又道:“若不是这个老家伙快死了,还不来见我呢,大都督就别多想了。日后,我们便就在此处修养。这里还没题个字,不如大都督来给我们写一个如何?”

    岳凌看见院子内外种的两排梨树,联想起原著的名字,道:“就叫梨香院吧。”

    贾代善颔首道:“院中的确是梨树,梨花洁白如雪,花香清新、淡雅,老夫很是喜爱。这‘梨香院’的名字当属不错。”

    就在岳凌欲要提笔写字时,紫鹃慌慌张张的跑进门来。

    岳凌抬头望过去,疑惑问道:“紫鹃,你这是怎得了?”

    紫鹃来不及行礼,忙道:“老爷,你快去看看吧。府上的宝二爷纠缠着林姑娘,不让林姑娘走呢!”

    “什么?!”

    岳凌丢下了笔,扶住紫鹃的身子,“你说的可是真的?”

    紫鹃连连颔首,“奴婢不敢说一句虚言,就是在一旁听来的。”

    岳凌横眉怒目,再回头看向两位贾家的当家人,忍着心底愠怒道:“老公爷,此事你必要与我一个交代!”

    藤椅上的贾代善猛地重咳了几声,嘴角泛出些血丝。

    “这个孽畜,他怎敢如此乖张?府里到底是如何管教的?”

    “来人!”

    院外走进来两个健妇,身子打着颤,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老公爷,您吩咐。”

    贾代善含着怒气道:“唤政儿带着他的孽畜过来,就在这院子里,给我打八十大板!让他亲手打,不见血,我便差人来打他!当老夫在这府里,理不了事了吗?”

    贾代化在一旁安慰道:“大都督你放心,我们没咽气,怎许府中生出这等败类来。”

    再看向怒火攻心,面色青紫的贾代善,又道:“你也消消气,我若是如你一般,早就被那些孽障给气死了。”

    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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