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宛县城下激战之时,汉军营寨内的战事已经落幕,五千骑兵被瓮中捉鳖,在诸马连弩的几轮齐射之下,很快就全军覆没。

    领兵大将曹仁本已率几十亲卫杀出重围,结果却被暗处的绊马索绊倒,随后被带人伏于暗处的黄忠生擒。

    乱子平息之后张良命人打扫战场,修缮营地,他则带着徐庶、黄忠等人骑马到了城下观战。

    看着一面倒的战局,徐庶想了想之后问了张良一个问题。

    “如玉,【孙子兵法·军争篇】有云,不知山林、险阻、沮泽之形者,不能行军,不用乡导者,不能得地利。”

    “故兵以诈立,以利动,以分和为变者也。故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霆。”

    “掠乡分众,廓地分利,悬权而动。先知迂直之计者胜,此军争之法也。”

    “言不相闻,故为之金鼓。视不相见,故为之旌旗。”

    “夫金鼓旌旗者,所以一人之耳目也。人既专一,则勇者不得独进,怯者不得独退,此用众之法也。”

    “故夜战多金鼓,昼战多旌旗,所以变人之耳目也。”

    “三军可夺气,将军可夺心。是故朝气锐,昼气惰,暮气归。”

    “善用兵者,避其锐气,击其惰归,此治气者也。”

    “以治待乱,以静待哗,此治心者也。以近待远,以佚待劳,以饱待饥,此治力者也。”

    “无邀正正之旗,无击堂堂之阵,此治变者也。”

    “故用兵之法,高陵勿向,背丘勿逆,佯北勿从,锐卒勿攻,饵兵勿食,归师勿遏,围师遗阙,穷寇勿迫,此用兵之法也。”

    “孙子这兵法奥妙无穷,你也曾坦言读此受益匪浅,可我观你用兵随心所欲,从不遵循这些道理,这是为何呢?”

    张良看到战事顺利,总算是舒了一口气,这才有兴致给徐庶解惑。

    “昔日赵括纸上谈兵,累得赵国军队在长平之战大败,后致赵国一蹶不振,终为秦国所灭。”

    “当真是赵括能力不如白起吗,我看不然。如果其真是个无能之辈,能骗过一二人,又怎能骗的过赵王以及那满朝文武。”

    “如果让赵括随军,打上十年仗,来日未必不是另一个白起。”

    “故而错不在赵括,而是赵王听信谗言,将一个实战经验不足的人放到了不属于他的高位。”

    “这错我也犯过,将经验不足,尚且不成熟的张任命为玄甲军统帅,这才有了被人打灭的惨痛教训。”

    “我不是说兵法不重要,一个不懂兵法之人,是难堪大任的。”

    “以吕布为例,纵然他身经百战,也不过一个徒有勇力的匹夫而已,只可为将,不可为帅。”

    “然只知纸上谈兵,好高骛远,夸夸其谈,脱离实际的人,比之鲁莽无智之人危害更甚。”

    “此种人无论是带兵打仗,还是干其它的事,都难逃失败的命运。”

    “这些都不用多说,以元直你的智慧又怎能看不明白。”

    “我的意思是战场形势千变万化,天下大势亦然,因循守旧,固步自封,依照着常识,旧理,惯例,经验,以及那些老旧的兵法来打仗,都是要吃大亏的。”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越是奇诡,越是不可捉摸,越能找到胜机。”

    “战场上什么敌人最难缠,正奇相合者也,如果遇到的敌人是狼牙军,还有我那小师弟诸葛亮随军,纵然是我,亦不敢言必胜。”

    “就以今夜这场夜袭来论,如果所料不错,应是出自陈宫之手,他所遵循的,就是你口中的兵法之道。”

    “此人治政是一把好手,素有谋略,曾坐镇徐州、豫州,乃是伪王曹操的心腹谋士。”

    “我相信陈宫知兵亦能用兵,而且对这孙子兵法之类的诸多兵书也多有涉猎,毕竟兵家先贤的著作,多数都被已故的韩无咎献于曹操,他又怎么可能没见过。”

    “我最想一观的太公兵法,【六韬】与【阴符】,更是秘不示人,听说只有司马懿、庞统等寥寥数人才有资格修习。”

    “可为何楚军有这么多知兵的,会吃如此大亏,今夜陈宫之谋折于我手,孔驷、司马懿、杨修等人在豫州那里输多胜少,拿我那师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那是因为我与师弟打仗从不拘常理,一步棋之后藏着十步,百步。通常敌人看到的,只是我故意想让他们看的。”

    “白日的羊皮灯,酉时拉出去攻城的云车,右羽麟卫许褚部的攻城,左右神武天骑营后撤的调动,这些都是我做给那些楚军斥候,做给城里那个陈宫看的。”

    “故而不是我有多聪明,能够料敌机先,而是我在引着敌人朝我规划的路上去走。”

    “陈宫能够中计自然最好,如若没有,李斌就会打开我给的锦囊,连夜带兵绕道东边,去支援右羽麟卫赵云部,堵死楚军的东撤之路。”

    “送情报的探子暂时还没有新消息,虽然没有看出来曹操以身为饵在给我做什么局。”

    “但他既然敢来,只要我在一个月之内不惜一切代价攻下这座坚城,他们的所有谋划会尽数成空。”

    徐庶睁大眼睛看着张良,似乎是不太相信他说的话。

    “月余就能攻下这座城池,这不太可能吧,城里最少也有十多万楚军,加上城里的百姓,最少也有四五十万人,这么大的城池,在一个月内攻陷,这绝无可能。”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徐庶瞳孔一缩。“你决定要用那东西了,不是怕被公输敖仿造么?”

    只见张良咧嘴一笑。“不知是谁给曹操出的主意,让他以身犯险,从襄阳到这宛县来找死。”

    “一路上之所以行军那么慢,就是怕把这条大鱼给放跑。”

    “正好公输敖与他的百工堂也在此处,这等麻烦的人物,还是早点死在这里的好。”

    “要是不用,我造那东西干嘛,本就打算是留着定鼎之战用的。依我看,眼下这时机正好合适。”

    “这……,我懂了,所以你才让许褚日夜不停地攻击城池,甚至给了任意调用全军的权力,默许左右龙武卫去帮他,一切都是障眼法。”

    “真正的杀招,恐怕是正在从幽州往这里运的那些铁疙瘩吧。”

    听到铁疙瘩这个词,张良面颊微抽。“我说元直兄,当初不就是试炮的时候吓了你一下么,何至于这么大的怨气。”

    “这是火炮的第一次亮相,应该有一个响亮的名字,你也知道我取名不好听,就由你代劳了。”

    徐庶想起第一次见到火炮时的震撼,此物声如雷霆,无物不摧,端的是厉害,于是开口道。

    “莫不如就叫做霹雳炮,或者火龙炮,此物一出,以后的战争就不可控了,你可要考虑好。”

    张良点了点头,随后看向宛县城池的方向。

    “这次就算曹操侥幸能够逃出生天,那个公输敖也必须死,他的画像已经传遍全军,能取此人首级者,封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