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的阳光穿过窗户,在房间内洒下了黯淡的金红。

    除了带路德维希去新白银城寻觅本地美食的卢加诺,芙兰卡、简娜和安东尼都留在了客厅内,听着卢米安讲述双方分开后他遭遇的那些事情。

    卢米安用一种抽离出去仿佛旁观者的姿态将忒尔弥波洛斯变成阿蒙之事和阿蒙念出的心理治疗报告、后续“故事”剧本捡重点全部讲了一遍,未做任何的隐藏。

    那低沉淡漠的嗓音传入芙兰卡和简娜的耳中,让她们逐渐感受到了令人窒息的痛苦与绝望,就像自己亲身经历了一样。

    这不是肉体上的痛苦,也不是面对死亡时的那种绝望,来源于自身的渺小,自身的无力,来源于自己的信念、情绪和决定竟然都是别人安排下的产物。

    芙兰卡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以前经常接触的那些实验用小白鼠。

    她终于明白了卢米安在不排斥跳转“魔女”途径的前提下,为什么还会为晋升半神而痛苦,情绪一直非常地压抑。

    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孔,看着那没有表情的美丽容颜,芙兰卡莫名心疼和怜惜。

    等到卢米安讲完他最终的选择,房间内一片静默。

    过了片刻,芙兰卡主动找了个话题感慨道:

    “没想到‘黑泪’也是那位安排的,那不是魔女教派的东西吗?”

    “没有‘黑泪’,也会有‘白泪’,‘灰泪’,安排不了‘原初魔女’的神降容器,还安排不了别的‘魔女’?”卢米安语气平静地回应道。

    看到他现在的样子,简娜一阵难过和揪心,有过经验的她宁愿卢米安处在暴怒状态,或是直接展现出深藏于内心的痛苦,不要像现在这样仿佛变成了一口枯井,把所有的情绪都压在了井底。

    芙兰卡也有类似的感觉,她几乎本能地自嘲了一句:

    “没想到我和简娜还能在剧本里拥有一席之地,虽然作用只是稳定你的精神状态,在你晋升‘绝望魔女’时提供稳固的锚点。”

    “锚”这个词,她在“审判”女士那里接触过几次,怀疑和高位者们稳定自身状态的方法有关——序列越高,越容易疯狂,锚似乎就是强化自我认知,对抗失控倾向的外来帮助。

    “不止是这样。”依然披着黑色斗篷的卢米安用平铺直述的口吻道,“这也是防止我沉迷于奥萝尔灵魂碎片一点点复苏的感觉中,不愿意再跳转回‘猎人’途径,逐渐放弃男性认知的手段。”

    简娜和芙兰卡一下沉默,心里皆有种难言的痛苦。

    后者从宽大的、足以让她缩在里面的靠背椅上站了起来,望着卢米安,直截了当地说道:

    “我不喜欢你这种说法,就跟我和简娜真的成了工具一样。

    “‘黑泪’只是让问题提前爆发,并不代表问题不存在,不代表我们心中的情感和想法是凭空产生的,是因为那位的安排才出现的!

    “我,我只代表我自己,我的态度是,我不会劝说你一定要跳转回‘猎人’途径,也不会管你是‘魔女’,还是‘猎人’,我也很高兴奥萝尔还有复活的希望,很期待看到她复活归来,但我更重视的是你,是和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情有过很多美好回忆的卢米安.李……”

    说到这里,芙兰卡一时有点语塞,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还未说出来的那些想法。

    简娜也跟着站了起来,她抿了抿嘴唇道:

    “我很乐意看见奥萝尔在你的身上复活,但我不想看到你因此放弃自我。

    “在这个世界上,卢米安.李也是有人在乎,有人喜欢,有人重视的!”

    “对!”芙兰卡附和起简娜的说法。

    卢米安颜色变浅的蓝色眼眸望着两位“魔女”,深处隐约有光芒闪烁。

    他没有回应芙兰卡和简娜的话语,但也没有反对和嘲讽她们的说法。

    芙兰卡和简娜正要再说点什么,忽然看见安东尼对自己两人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到这里刚刚好,接下来该让卢米安自己冷静一下,思考一段时间,过多的安慰、激励和表白只会带来相反的效果。

    呃……芙兰卡闭上了嘴巴。

    她旋即发现了一個事实:

    安东尼在啊……那我之前说的那些话,他岂不是都听到了?

    尴尬!

    大写的、加粗的尴尬!

    简娜坐回了原本的位置,她相信“心理医生”在这方面的判断。

    至于自己刚才的情感流露,她没觉得害羞,她知道安东尼很早前就看出来了。

    安东尼则暗自叹了口气,作为一个正常的、接近中年的男人,他很庆幸自己是“心理医生”,是“催眠师”,要不然,天天面对各有不同魅力的两个“魔女”,之后还要加上美到惊心动魄的队长,肯定会被自然地魅惑,不知不觉就沦陷了心灵。

    他觉得这么锻炼下去,即使自己还没有成为半神,也可以在敌对“绝望魔女”的“魅惑”下多坚持一段时间了。

    尴尬的芙兰卡本能地找起话题,她“哎”了一声道:

    “那位的安排真是恐怖啊,不是我们想逃避,想不接受安排,就可以的。”

    简娜深有感触地跟着点了下头。

    两位“魔女”也是见过大场面的,当初“红天使”梅迪奇在第四纪特里尔制造的天象变化,她们都真切地体会到了,可“真实造物主”这种没有征兆毫无痕迹的安排完全超乎了她们的想象力,随便细想一下就会整晚做噩梦或是睡不着。

    卢米安嗓音偏低地回应道:

    “那位是真神,我甚至怀疑祂不只是真神,至少‘魔术师’女士对祂的态度比对‘永恒烈阳’等真神尊敬,也更畏惧。

    “‘塔罗会’、愚者教会和其他相关的势力加起来,可能都没法阻止祂的安排,顶多提前一段时间察觉到异常,给予提醒。”

    “是啊,‘愚者’先生神座周围虽然有很多天使,但面对一位真神,也还是不够看,MD,一位真神为什么要盯着一个之前连半神都不是的人?”芙兰卡叹息着骂道。

    她本来还想补一句“位格差距那么大,反抗多半是反抗不了的,只能先凑合着过,不把这件事情压在心里,尽可能地利用对方的安排强大自己”,可琢磨了下卢米安现在的状态后,她又把基于自身性格产生的这些念头吞了回去。

    “也许要等到‘愚者’先生醒来,我们才不会时时刻刻担心被那位安排。”简娜斟酌着说道。

    “是啊,‘愚者’先生什么时候能醒来?”芙兰卡附和着感叹了一句。

    忽然,游戏经验丰富的她有了一个想法。

    她猛地坐直,望向卢米安道:

    “我、简娜和路德维希手里的幸运金币似乎都来自‘愚者’先生曾经的赐予,有他的气息,会不会,会不会集齐所有幸运金币后,就可能唤醒‘愚者’先生?”

    “如果这么简单就可以,大阿卡那牌们早就搜集起幸运金币,把‘愚者’先生唤醒了。”卢米安思索了几秒道,“可能集齐幸运金币只是前置条件,后续还得做一些事情。”

    这时,安东尼插话道:

    “我也快获得一枚幸运金币了,‘宝剑骑士’承诺用它做报酬。”

    “四枚了……”芙兰卡忍不住看了卢米安一眼。

    换做往常,她肯定会调侃对方,但现在嘛,面对这样状态的卢米安,她哪里舍得。

    卢米安没有失落,望了眼窗外道:

    “‘魔术师’女士应该很快就会来找我,我会问一下幸运金币究竟有什么意义。”

    “嗯。”芙兰卡摸了摸自己的“旅者行囊”,“正好,我想请‘魔术师’女士帮我在‘旅者行囊’里制造一片独立空间放那把手枪,我能感觉得到它和‘黑泪’一样,在持续性地制造疾病,不断地散播往外。”

    她的“炮击之枪”已和特殊镜中世界截留下来的、源于希格顿的部分恩赐力量结合在了一起,还未重新命名。

    说完,芙兰卡请卢米安将整个房间都放入了“虚构之瓶”,自己则拿出遭受污染的“炮击之枪”,利用“魔镜占卜”的方式掌握相应的效果和负面的影响。

    没多久,芙兰卡得到了较为详尽的答案:

    “被污染的‘炮击之枪’会持续性地往周围三公里范围散播疾病和衰败,疾病种类随机;

    “被污染的‘炮击之枪’能让发射的子弹多出‘必然死亡’和‘必然命中’两种效果之一,总共十三次,和原本的‘重击’效果可以叠加;

    “若是触发‘必然死亡’和‘必然命中’两种效果之一,使用者后续必然重病一段时间,如果没找到合适的治疗者,甚至可能因此死亡,要是找到了,重病状态也就持续几小时到一天。

    “‘必然死亡’和‘必然命中’的次数都用光后,不断散播疾病和衰败的负面影响依旧存在,大概能维持一年。”

    一得到答案,芙兰卡立刻把被污染的“炮击之枪”塞回了“旅者的行囊”,然后,她故意活跃起气氛,笑着说道:

    “如果我拿出怀孕子弹配合‘必然命中’效果,敌人该如何应对?”

    PS:感谢霜华倾雪支持奥萝尔白银宝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