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建平匆匆走上前,笑吟吟地挨个握手。

    林建平是发自内心感激他们,非但没有任何架子,反而拿出晚辈姿态。

    “你就是林建平啊?”

    问话的,真是头发雪白,身穿太极服的老者。

    林建平半弯着腰,笑道:“辛苦您还得记着我的名字。”

    陈老精神状态很好,说话声如洪钟,眉宇间带着淡淡的威严。

    凭经验来看,这老头绝非一般人。

    对于林建平的谦卑,陈老给出肯定:“文章锋芒毕露,为人谦卑恭敬,是个大才!”

    转头,陈老冲着刘长青道:“你先去坐吧,我和他聊会天。”

    起初陈老只是随意聊聊家常,渐渐就聊到文学。

    好在林建平上辈子没少看书,从百家争鸣,到独尊儒术,又到燕王扫北,清军入关。

    林建平不敢说对答如流,可起码也能接上十之八九。

    陈老是发自内心的惜才,这个年纪有真才实学的年轻人太少见了!

    现在不培养,以后等这些糟老头子都入土了,文化传承可就断了!

    俩人越聊越投机,甚至忘了年龄差距。

    而在一旁的二赖子都快急疯了,马上就要新郎带着新娘上台了,这不耽误时间吗!

    刘长青一直拦着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打扰陈老。

    二赖子跟他又不熟,火气一下就来了。

    “今天他结婚,他就是最大的!都他妈给往后靠!”

    说罢,他直接冲到林建平身边。

    陈老这才缓过神,连连表示抱歉:“真不好意思!我岁数大了,糊涂啊!”

    “这样,你给我个赔罪的机会。”

    “可不敢啊!”林建平笑道。

    陈老看看台上:“我看你也没有证婚人,那就让我来吧!”

    就凭陈老这一个举动,林建平彻底印证自己的想法。

    一般人到了陌生环境,哪有这种气势与自信?

    说话间,陈老已经阔步上台,介绍自己和林建平的关系时,一时没想好怎么说,稍微有些卡壳。

    “我俩从年纪上看,像父子。从爱好上看,像师生,可从精神上看,更像是朋友!”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父子,师生,朋友,这三个字眼每一个都很重。

    于大海和吴学福都各怀心思,虽然不能确定到底是什么关系,但关系肯定不一般!

    婚礼顺利进行,陈老真的如同一位慈父,将二位新人送进婚姻殿堂。

    而此时,坐在台下的于风几人已经憋不住了。

    特别是于风,已经没有耐心了,嗑着瓜子催促道:“咱到底什么时候动手啊!”

    “不急不急,玉秀多漂亮啊,我想看她亲嘴!”

    于伟一脸痴相,心里疯狂意淫,台上的男人要是他该多好!

    在众人的起哄下,林建平第一次以丈夫的身份抱住她,就在双唇交织的瞬间,台下突然爆起一声怒喝。

    “这他妈什么菜啊!是给人吃的吗?”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于风!

    于伟如同狗腿子一般,赶紧站起来,顺手掀翻桌子,满脸狰狞地看着林建平。

    “是啊,我们坐在最后面的,就得吃猪食啊?”

    所有人都知道他对林建平的敌意,此刻在婚礼上掀桌子,谁都明白是怎么回事。

    林建平的脸瞬间黑下来,歪头瞥向舞台侧面的榔头。

    比林建平更愤怒的,是站在旁边的陈老。

    他这一辈子,大大小小的场合讲话无数次,没人敢打断他!

    不知从哪蹦出来的愣头青,竟敢在他心情最好的时候搅局!

    于风兄弟几人是有备而来,林林总总站起来二十几个人。

    很明显,今天就是要让林建平难堪!

    “你媳妇可真漂亮,我可太喜欢了!”于风疯狂笑道。

    于大海再也坐不住了,站起来一声怒吼:“于风!”

    这一嗓子差点给于风吓尿了。

    “爸……”

    他是后来的,而且坐在最后,根本没看见他爹也在这!

    “你个孽障玩意儿!给我滚出去!”

    吴学福猛然一拍桌子:“于大海!我兄弟结婚,你让你儿子来闹事?”

    “你放屁!我不知道!”

    “你跟你儿子都在这,你还装啥啊?”

    陈老清清嗓子,沉声道:“于大海?你教子无方啊!”

    只是这一句话,顿时让于大海两眼一翻,一口气没倒上来,直接昏了过去。

    吴学福晃了晃脖子,沉声道:“徐长林,我记得你带人来的啊!你就这么看着吗?”

    院子里喜气洋洋,院子外惨叫连连。

    终于,婚礼结束了。

    刚才的插曲被林建平暂时抛在脑后,满脸幸福地和宾朋敬酒。

    刘长青看着满脸阴沉的陈老,已经不知如何开口。

    好半天过去,他才试探着开口:“您老别生气,我马上去找于大海!他这个儿子确实欠教育!”

    陈老轻声道:“我看,连大金厂也需要教育!”

    刘长青心头一抖,暗自替于大海捏了把汗。

    “你去和小林打个招呼,改日我再来拜访,今天就不打扰他好日子了。”

    刘长青小跑到林建平身旁,将陈老的意思如实转达。

    特别提了一句,今天的事儿千万不要生气,有人会让于大海倒霉。

    林建平只是稍加思索片刻,便立马想到是谁。

    “您跟我说说,这个陈老是什么来头?”

    刘长青轻笑几声,压低声音:“他的身份,我不方便说。你别乱打听,对你没好处。”

    “我只能告诉你,他家两代元老。要是没有他,咱们省还是大荒地呢!”

    两代元老这四个字,其重量堪比泰山!

    林建平确实不敢多打听了!

    “咱们这文学社啊,不属于任何机构,就算是个民间组织。”

    刘长青语调变重许多:“这其中也包括一些退休的老干部,你慢慢就认识了。”

    临走的时候,刘长青掏出怀里的电话本,想要林建平联系方式。

    可忙到现在,厂子里根本没安座机,林建平只能把刘长青办公室电话留下。

    他语速很慢,可字字如山。

    一切和自己当初预想的一样,甚至要超过自己的预期。

    榨油厂赚钱,文学赚名声。

    这依然是他坚持的‘两条腿’战术。

    至于这所谓民间组织,绝不是看见的这么简单,特别是这个刘长青。

    他看似是会长或者什么联社主席,其实他更像是陈老的秘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