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奕跟在李太华身后,在走向楼梯时,扫了眼沿路书架。

    书架上有不少典籍经册,但全都只是普通书籍,并未泛有灵光。

    很显然,藏经阁对无相书院普通学子,也是开放的。如果是普通人户出身的学子,在课业之余对百家典籍感兴趣,便可到藏经阁自行翻看这些典籍经册。

    不过到了二楼,却不再是大厅模样摆放诸多书架,而是分出若干房间,每间各有不同用途。

    李太华领着南奕沿走廊前行。走至深处,似是到了走廊尽头,被藏经阁外墙拦住前路。

    但也不见李太华动手,一道淡淡的白光闪过,原本位于走廊尽头的墙壁仿佛往后退了两步远,露出九十度右转的新走廊。

    李太华继续迈步,没有多做解释。

    早知走廊尽头另有乾坤的南奕,只稍稍露出一丝讶意,仍旧跟在李太华身后。

    最后,李太华在一处静室门外驻足。

    “此处乃是传法静室,侍奉有「九月司秘」,即西灵藏识源究月宰之玉像。而我等无相弟子,正是受了司秘月宰的道法传承。”

    “正所谓法不传六耳,请得月宰传法后,法在心中,唯你自知。”

    李太华简单介绍了一番。

    大意就是无相仙门的传承,会直接出现在南奕识海之中,并不会有实物形式的功法载体。

    南奕听着,心下了然。

    寻常散修功法,或许还能抢夺功法载体。但仙门传承,直接与本人绑定,不论主动还是被动,都不会有外泄问题。

    待介绍完后,李太华恭敬掐诀片刻,推开了传法静室之门。

    室中立着一尊玉像,以及几个蒲团。

    李太华步入静室,二话不说便跪坐在了蒲团之上。

    南奕紧跟其后,微微一顿,亦找了个蒲团跪坐其上。

    他抬眼望向玉像:手捧书卷,着一身长衫,长发及腰。

    但在其面部,却没有雕刻五官,是个无面玉像,以至于南奕都拿不准玉像该是男是女。

    或许,此等神圣,已超脱了男女概念,只能尊称为“祂”。

    只不过,南奕虽然特意收敛了「洞真」,却完全没从玉像上看到灵光,甚至李太华也从未提醒过不可直视之类的说辞。

    就仿佛眼前玉像当真只是普通玉像一般,毫无神异,让南奕有一丝下意识升起的好奇之意。

    这时,南奕忽见李太华微微一顿,似有一瞬沉吟。

    接着,李太华便从自己身上取出了一枚银元,拈在指尖。

    南奕眨了眨眼,怀疑李太华适才是在想该谁出这枚银元。

    他猜的没错。

    请月宰传法,布置仪轨,当以银元为媒,沟通月宰道身。

    原本,这枚银元该由受法者,即南奕出资。

    但李太华直接领着南奕来受法,跳了许多流程,也就忘了提前告知南奕银元之需。

    直到眼下布置仪轨,他才想起这茬。

    不过李太华几乎没怎么犹豫,便自行取出一枚银元,就当是南奕拒绝杜元甫,选择拜入无相的一点小彩头。

    他以食中二指拈住银元,轻放于前方木地板上,心中默诵。

    接着法力涌动,银元顿时化作了一道流光,在玉像前勾勒成一個法阵。

    传法仪轨,成。

    南奕还待细看。李太华低喝:“闭目凝神收心。”

    南奕从善如流,当即闭目。

    耳旁,传来李太华清朗之声:

    “西灵藏识源究月宰在上,天启四年一月十三日,末学李太华,引后进新生南奕,入我无相仙门。今请月宰显圣,赐法南奕。”

    随着李太华念诵,玉像手中书卷,开始积蓄起白光。

    而当李太华念诵完毕,白光大盛,自书卷上涌出,直落入南奕颅内。

    一直闭目凝神的南奕,只觉一股清凉之意涌入脑海,沁透心脾,润泽周身。

    这感觉,和曾经被永恒明火教「明尊」之道的粗暴注入比起来,堪称是云泥之别。

    南奕清清爽爽,只觉精神为之一振。

    他下意识地追逐体悟着这股感觉,却觉雾里看花,明明包罗万象,又感觉一片纯白,恰应了无相之名。

    等恍然回过神来,南奕后知后觉地发现脑子里多出了两本书:

    《小无相诀》,以及《无相宝册》。

    其中,《小无相诀》乃是无相仙门入门功法,自是不必多提。

    而《无相宝册》,则是相当于此世修行常识的百科全书。

    南奕只是意念探入简单感知了一下,相当于只看了眼目录,心中都油然生出一股包罗万象感。

    他暂不细看,收回心神,睁开了双眼。

    “传法功成。”李太华含笑点头,“且先拜过月宰,谢月宰传法。”

    说完,李太华双手合十,朝玉像拜了三拜。

    南奕亦跟着拜了三下,口中称谢。

    两人退出传法静室,再次在藏经阁二楼走廊上漫步,并轻声交谈。

    “师弟虽已正式入门,但凡世学业却也不可荒废。我辈修行,既是修道,也是行道。然道随时移,亦随势成。却需关注时势,万不可闭门造车。”

    “这些内容,《无相宝册》里都有提及,你回去自行翻阅即可。我这主要是提醒你,凡世乃基石,民众为根本,莫要以为入了修行,就能舍了学问。”

    “等二月开课,一应课程,尽量不要落下。”

    “此外,你既正式入门,书院自会在南天城里,为你安排一位同门师兄做引路人。届时,你可在相应同门跟前做工,赚些工钱,顺带有何疑问都能直接请教。”

    “不过具体由谁为伱引路,还需诸位同门讨论一二,征询下各自意愿,却是不急。你且等三日后,再来寻我,为你安排去处。”

    说完,李太华正好陪着南奕走回藏经阁一楼大厅。

    南奕看了眼依旧在沉默扫地的老者,没有说话。

    等到走出藏经阁,又走了一截,南奕才开口问道:“李师兄,我这般便算是入门了?不必再见过门内诸位师兄吗?”

    “怎么,你觉得我还要带着你,挨着见过诸位师兄么?那岂不是成了诸位师兄挨着来见你?”李太华闻言失笑,“眼下可还是一月,提前引你入了门罢,不算什么。等到二月,你们这届新生开课,再来慢慢认识吧。”

    南奕讪讪笑道:“只是莫名觉得就这般走了,似乎有点草率。好像只是一进一出,就摇身一变,得了道法传承。”

    “所谓修行,本就是这般。外面的人想要进来,难入其门;可当真进来了,亦是寻常。”李太华轻笑,“毕竟,所谓修士,仍旧是人。断不至于一入修行,便不当人子。所以,你就当自己,今日是来书院提前报到即可。”

    南奕连连点头。

    他其实是因为没遇上前世小说入门常见的套路情节,平平淡淡、顺理成章地得授功法传承,莫名有种缺乏仪式感的感觉。

    但李太华话都这么说了,他自然不再多言,很快便离开无相书院——以无相弟子之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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