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知命耳提面命,上来就指出南奕心态上的问题。

    南奕听后,心中震动。

    不管是李太华还是陶知命,身为无相仙门的修士,虽无「洞真」天赋,却有「无相真解」,见微便可知著,轻易看破南奕的表相。

    在南奕以「洞真」窥探陶知命底细时,陶知命也一眼看出南奕心思颇重。

    所幸,不了解详情下,李太华与陶知命不疑有他,皆只道南奕是背负血仇,走脱不出,却要为照常生活而强颜欢笑,无端戴起了面具。

    但其实,南奕一直戴着的,是名为「南一」的面具。

    穿越至今已一月,南奕虽做不到完全与原身一个性子,却也一直约束着自我,不敢过于放纵。

    久而久之,南奕也险些忘了,自己还戴着面具在。

    但从南山县来到南天城,已是新的环境,且原身父母皆已亡故,南奕恍然醒悟,自己不必再刻意扮演南一了。

    他只需要做好自己,并在日后力所能及的范畴内,多找找永恒明火教的麻烦,替原身尽力报仇即可。

    他悟了。

    在陶知命面前,南奕也不刻意遮掩心思,直接带着恍然模样,长揖道:“多谢师兄指点,师弟今日,收获匪浅。”

    南奕嘴角微扬,语气恳切,却又透出一丝轻松。

    他是真的彻底放松了下来,知道自己在陶知命面前,若是刻意遮掩反为不美,便干脆不遮掩了,也不去管陶知命会怎么想。

    反正,他此刻,是真的精神通透、浑身舒泰。

    而见南奕突然这般洒脱起来,倒令陶知命微微讶异:

    血海深仇,这般轻易便放下了、看开了?

    观南奕欣然自在的模样不似作伪,陶知命蓦然想起了李太华所说:天生道子。

    陶知命啧啧称奇:以此子心性,倒也称得上天生道子,表现不差。

    “我先将你后面每天在店里要做的事,与你说个清楚。”陶知命开始尽引路人的职责。

    “师弟你在我这做工,主要便是招呼客人,售卖书籍字帖等;偶尔遇到有人来店里出售古籍的,也可酌情收下。有时候,一些古籍中,不乏神异,这便得考验眼力了。”

    “书院里排课较松,除去先生讲课外,多是学子间交流探讨。你在我这挂个半工半读的名头,等到二月往后,不必参加寻常学子交流,听完课后再来店里,耽误不了多少事。”

    “至于工钱,一個月算你一银元。但要想以后修行顺遂,师弟你还需自个想法子,多找些生计才行。”

    南奕点头。

    此世没有所谓的灵石。但银元,作为法器「吉祥通宝」,不仅在凡间流通,也在修行界流通。

    因为金元银元,可作为施法媒介,替代某些原材料。其中,银元可用于黄阶术法消耗,金元可用于玄阶术法消耗。

    还有一些手段,虽不会彻底消耗金银元,只是以之为引,亦会损上几分成色,需要时间恢复。

    总之,金元银元,又有法金术银之说。

    修士若想修行顺遂,必须要有足够多的金银元,施法消耗,乃至于购买丹药法器等。

    这也是此世修士,多在凡间经营产业或势力的原因。不仅是为了积蓄底蕴,更是为了生计,不得不经营产业。

    南奕想了想,问道:“陶师兄,我之前在县里,写有一小说,正在连载之中,盈利尚可,称得上是一门生计。不知连载我小说之报刊,可能接入师兄伱这书店?”

    “哦?哪家报刊?什么小说?”陶知命饶有兴趣地问道。

    南奕答:“《大离双龙传》,刊载于《明报》,是我在南山县认识的一位书商,所创建的新报。”

    陶知命听完,面色略显古怪:“这书,原来竟是你写的。”

    “嗯?怎么?师兄你听说过?”南奕目露不解,追问了一番。

    原来,《大离双龙传》与《明报》,其实已经在南天城小范围流传开了。

    因为岁考当天,谢北河曾给三位监考官的亲信随从,塞钱送了好几份报纸。

    等监考官回了郡城,或早或晚,都看到了《明报》,继而小范围流传开。

    然后,《明报》的印模是在郡城书行里制作。就算没有外传,但书行内部的人,自然也是知道《明报》存在。

    只是,南山县的文人书生,看到直描画法后,想的是趁早加入,趁势出名。

    而郡城官员,无修为的,不需要名气,只想着能否收购股权,坐享分成;有修为的,则怀疑是其他修士在幕后,没兴趣帮人打开郡城市场。

    再加上谢北河与费进,有意以县城包围郡城,忙着先攻略县城,不着急叩开郡城市场。于是一时半会间,《明报》只在郡城小范围流传,尚未传入民间。

    而陶知命,恰好在这个小范围之内。

    陶知命笑着说:“既然《大离双龙传》是你写的书,《明报》也与你有关,那我回头便给各处打声招呼,让他们管住手。”

    “你晚些出门,写信回南山县,叫他们把《明报》各期寄来我这店里售卖即可。”

    南奕大喜:“多谢陶师兄。”

    有陶知命这句话,不用担心《明报》产业被郡城修士恶意收购,直接就能打开郡城市场。

    “谢就不必了。”陶知命眯眼笑道,“我本来还在想,每月一银元的工钱外,是否还要给你分些售卖提成。现在看来,倒是不用给你提成了。相反,售卖《明报》,我还得从中抽成才对。”

    面对陶知命的调侃,南奕只得无奈一笑。

    提成给不给的倒是无妨,主要是抽成。

    一份《明报》,不考虑印模,印刷成本为一文,售价十文,盈利足有九文。

    但这仅限于南山县,由谢北河直销。

    而到了南山县外的市场,自然不可能再由谢北河直销,需要找当地书商代为经销。

    在这方面,又需要费进作为书行执事的人脉,来打通渠道。

    所以实际上,南山县外的市场,谢北河是以四文一份许给费进,只赚三文。而费进则作为分销商,或六文,或七文,想办法再卖给各县书商,由当地书商另行经销。

    然后,因为县外市场,实际归属谢北河的利润只有三文一份。所以不管是三七分成还是一九分成,最终分到南奕手上的分红,并不会过于夸张。

    至于南天城市场,陶知命虽然看好南奕,觉得小师弟日后大有前途,但论起钱财,就又是另外一码事了。

    毕竟,陶知命也是要赚钱攒钱的。

    作为保障《明报》在南天城不受其他修士干扰的最大靠山,陶知命虽不会染指《明报》的股权,却也不会在进货价上客气。

    一份《明报》,他只出五文进货。

    不过这样一来,费进就不肯以四文拿货了——他还得承担运货送货的成本,从南山县运到南天城,四文进五文出,还有着中途失事的风险,虽不至于倒贴,但多少等于白干。

    所以最终,供应南天城的《明报》,是费进三文进,再以五文出给陶知命。

    当然,关于《明报》分销与经销之间的价格争执,都是后话了。

    此时此刻,面对陶知命只以五文拿货的抽成要求,南奕无奈一笑间,主要是在感慨:

    本以为继承许洛遗产,得了一金五银,足以称得上是暴发户,还曾一度有过放弃码字赚辛苦钱的想法。

    哪成想,成了修士以后,这点钱财瞬间就吃紧起来,必须得想办法继续多赚钱。

    南奕思来想去,觉得自己还是得加大力度,让点点继续努力,多码点字才行。

    毕竟,才日码万字,哪里够读者老爷们看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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