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性,就像是经验值,既可用于增进道行,也可用于蕴养神通法种。

    书院修士,一般并不会光顾着提升修为而罔顾术法神通。

    所以相比散修,书院修士就算看起来修为差些,但术法威能更盛,战力未必会输于散修。

    可就算如此,「无相真解」修至圆满,结果自身修为却是养气未入门,着实令谢迦南错愕不已。

    不过话分两头,不提谢迦南心中疑惑,且说刚来坊市的秦南衣。

    她入得坊市,扫了眼村子布局,便轻车熟路地直奔众人摆摊之所,准备也起个摊位。

    但她刚行至半路,南奕便迎面来到其身旁,低声问:“道友,有丹吗?”

    因南奕暗运法力改了音线,秦南衣一时间,倒是没有听出来者即是南奕。

    不过不知为何,听南奕这么问,明明南奕语气十分正常,秦南衣却莫名有种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感觉。

    她亦压低了声音,说:“有,不过药效流失了六成半,只收一银即可。”

    一枚源丹,在丹成后的头半个月,服之可得三月道行。但久未服食,药性便会开始流失。如秦南衣手中源丹,今日服之,只能得到一月道行,遂作价一银。

    其实秦南衣原本并不会这么迟,等药性流失大半才来卖源丹的。但十三号问心南奕后,面对南奕仿佛天生道子般的心性,秦南衣自惭形秽,一时间有些道心动摇,便闭关静心了数日。

    如此一来,却是错过了兰江雅集,以及无相源丹的最佳服食期——药性开始流失后,药效大打折扣,药毒却是不减。

    秦南衣不着急增进道行,自然选择便宜卖掉源丹。

    与此同时,秦南衣今日来坊市,还另有目的。

    她想着来坊市,见识见识散修百态,通过旁观散修艰难处境,进一步稳住自身道心——比上虽不足,比下却绰绰有余,藉此放平心态,免受嫉恨天魔引动邪念。

    不过南奕自是不清楚这些。他一边准备掏钱,一边道了声:“可。”

    见南奕急着取钱,秦南衣讶然:“道友不若缓上片刻,等我先把摊位铺开?”

    南奕正欲开口,斜刺里却突然冒出来一个男声:“且慢,我出三银,原价收了。”

    其声清朗,却显漠然,仿佛不带丝毫感情色彩。

    南奕侧目望去,瞧见此人一身白衣,左手负后,施施然站着,便有一股卓然之势。

    唯一不谐之处,在于其五官隐没,明明看见了其耳目口鼻,脑海中却根本记之不住,犹如目视无面无相之人。

    南奕眯了眯眼。

    【志名:无颜面。】

    【志类:诡器。】

    【阶秩:黄阶中品。】

    【志述:一张由造化仙门欧阳空,专为好友楚狂生炼制而成的面具。】

    【规则:正言厉颜。】

    【能力:威颜在心——言行举止,凛然生威,使人顺服,且不会被他人记清容颜面貌。】

    【灾厄·异:正言不讳——心无私意,唯有正言。】

    “异”字灾厄,乃认知异化犹不自觉。佩戴此面具者,只会直言不讳,不会思虑说话分寸。

    相比起「洞真」不可言虚说谬的戒律要求,南奕感觉,“异”字灾厄更为棘手些。

    至于「无颜面」让人记不清佩戴者容貌的效果,南奕试了一下。或许是不曾融合识破幻象类的能力,即便是「洞真」之下,他也记不住此人样貌。

    但「洞真」仍旧可以看破此人身份跟脚。

    【志名:楚天行。】

    【志类:灵修。】

    【阶秩:黄阶中品。】

    【志述:大离王朝-无相书院-南天学院学子。】

    【境界:炼精化气境·养气(未入门)。】

    【功法:小无相妙法。】

    【法种:无相小解;掐指一算。】

    此子不是别人,正是楚郡郡守之子,楚天行是也。

    和南奕一样,楚天行靠着天赋神通「掐指一算」,直接跨过了藏精期修行,只需补足二十年道行,即可正式养气入门。

    他比南奕来坊市更早,也正是他将坊市中的无相源丹全部扫完。

    现在,他还想通过抬价,与南奕争抢源丹——无相源丹若在半月内售出,药效不打折扣,正是三银一枚;但现在药力流失大半,仍以原价买,就属于强行抬价了。

    南奕之前,尚对楚天行没什么敌意。毕竟此前《南天学报》故意拉踩,是在踩着楚天行吹捧他。他作为被吹捧的一方,自然不会反过来对楚天行生出敌意。

    但现在,楚天行不顾先来后到,还想当面抢购源丹,完全没将南奕放在眼里,其行事之霸道,却是令南奕陡生不快。

    楚天行淡淡道:“价高者得,这源丹,还是卖予我罢。”

    楚天行戴着「无颜面」,虽略有收敛,未曾彻底展露威严。但话语中,仍旧带着股令人顺服的从容感,仿佛他说的即是真理,乃权威发言。

    于是,听他这么一说,秦南衣顿时意动。

    她看向南奕,欲示歉意。

    南奕却在这时冷哼了一声,侧身直视向楚天行。

    南奕不准备与秦南衣讲什么先来后到的道理。因为他知道,秦南衣是受「无颜面」影响,而楚天行「无颜面」下的说服力,并不是他空口白话便能轻易抵消的。

    所以,南奕打算直接说服楚天行。

    “古语云,先来后到。这位公子横插一脚,莫不是觉得自恃家世,仗着有几分钱财,便可为所欲为?”

    楚天行瞥了南奕一眼,仍旧是语气淡然:“为何不可?”

    南奕轻笑:“自是可以。反正坊市的市场价,在公子面前,只是上不得台面的规矩,根本不配叫规矩,自是不必放在眼里。”

    楚天行瞥开的视线,重新折回,与南奕对视。

    这一次,楚天行不再只是瞥一眼就挪开视线了。

    因为在此世,规矩二字,十分敏感。

    不管楚天行心里是否想着守规矩,至少大庭广众之下,他不可明着漠视规矩。

    楚天行想了想,遂道:“你说的不错。既如此,这丹,我只出两银。然后另取一银予汝,算作赔偿。”

    闻言,秦南衣眨了眨眼,没有说话。

    但有着南奕的打岔,她此时已然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适才思绪不清,竟是暗中受了影响。

    明明南奕购丹时,她还想着不必着急,先把摊位摆开再说。结果等楚天行一开口,她竟忘了这茬,差点就准备立马取出无相源丹。

    虽然楚天行高价购丹,是合情合理地让秦南衣心生意动。但回过神来,发觉自己险些被人牵着鼻子走的秦南衣,还是对楚天行生出了几分不喜。

    此子行事霸道,目无余子,委实太过傲慢。

    若非见南奕应对从容,还有话说,秦南衣此时,已想着干脆直言,直接说把丹卖给南奕了。

    毕竟,她又不是见钱眼开、在乎几枚银元的人。她此刻,只觉得楚天行买個东西都在运使诡器影响他人心念,忒过目中无人。

    而南奕,则是笑意不减,反问道:“要不这样?我也出两银购丹,然后再出一银,请公子委屈委屈,成全在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