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有「长生葫芦」,浇灌一月命力,即可孕育长生道果。看似轻松,实则不易。

    因为每次一口气浇灌一成命力,正常来说无疑会伤及根本,损上大约一年寿元。持续一月,则相当于是以三十年寿元,换取一枚长生道果。

    如此,方能让长生道果,可充作替命之物。

    好在南奕有着「长生」天赋,只要保持静止状态,就能一边恢复命力,一边浇灌命力,不损寿元。

    可以说,糖葫芦女还算配合。诡器代价虽然不小,但于南奕而言,称得上量身打造,负担不大。

    只不过,他很难将此诡器出手,与他人交换。

    南奕略生感慨:看来,他说的那些话,多少起了点作用。

    糖葫芦女身化诡器时,最终选择了绑着南奕。要么,将它丢弃不用,直接破碎;要么,便带着它,晋升玄阶。

    对于自己的初次炼器,南奕心中还算满意。不仅成功炼制「长生葫芦」,还在天地法则反馈下,得了不少灵性,约莫对应10年道行,足可令他修为升至养气大成。

    就是有个问题。

    青葫芦个头不小,却是没法塞进怀里贴身存放,只能别在腰间。

    信奉财不外露的南奕,只得开口问道:“陶师兄,乾坤戒市价几何?”

    “乾坤戒乃是制式法器,只要找造化书院蜕凡修士,皆能炼制。若按制式炼法,一方容量,黄阶中品,只需一金;黄阶上品,则需十金。”

    南奕一听,顿时沉默。

    若是黄阶中品的乾坤戒,他还可以考虑一二。

    但乾坤戒储物,最多存放同阶之物。换言之,南奕要存放「长生葫芦」,至少得是黄阶上品的乾坤戒才行。

    短时间内,除非发上几笔横财,否则他是真心买不起。

    当然,这也是因为“十年养气,卅载蜕凡”下,正常蜕凡修士,哪怕没有细水流长的赚钱产业,也至少攒有十年资财。

    黄阶上品的修行资源或器具,在物价方面水涨船高,自然都是以金元定价。

    南奕愈是快速提升修为境界,就愈是会感觉钱财紧张不够用。

    他抿了抿唇,先是将宋忠之前帮他带回书店的包裹找到,将诡器、钱财等杂物贴身放好,接着准备回自个宅院,去找谢北河分账,将《明报》盈利归他的那份给支走。

    因炼器耗时之故,此时已近正午。裴清雪与宋忠,在南奕之前拎着糖葫芦女回诚友书店时,已经一个回了裴府,一个趁着夜色,提前去了南奕宅院。

    ——南奕既已复活,宋忠也就不再继续待在诚友书店。他又不想让赵老管家看见他现在模样,便与南奕商议,去南宅小住,依旧不回他自个租住的民居。

    南奕向陶知命告辞后,左腰别着「长生葫芦」,回到自家宅院,请郭来跑腿,去酒楼叫上一桌好菜带回来,准备在复活后打次牙祭。

    听见要打牙祭,在南奕识海中,凰念儿一直滴着口水不住叫唤。

    如果说南奕只是七天没吃东西,嘴里淡出个鸟来;那么凰念儿,就是几千年都没吃过东西,看见啥都想啄上两口。

    南奕只当作没听见。

    因为凰念儿是意识投影,本体仍旧在凤凰传承灵境中。她眼下仅能出现在南奕识海或武灵界中,看得见却吃不着。

    凰念儿越想越气,一阵自闭,干脆又从南奕识海钻回了武灵界中,来个眼不见为净。

    而在南宅中,宋忠是趁着夜色来的南宅,此时仍旧待在一间厢房之中,没叫谢北河得见。

    在郭来被南奕叫去酒楼打包饭菜后,南宅院中,便是南奕与谢北河两人。

    谢北河本是凡人,因《明报》郡城发行事宜需要专人负责,被郡府直接点名,不得不从南山县赶来南天城,顺势也就在南奕宅院厢房住下。

    在南奕失踪期间,不知南奕出了何事竟一直未回的谢北河,甚是不安。全靠郭来宽慰,他才不作多想,安心继续每日发行《明报》。

    “南郎,你可总算是回来了。”谢北河看到南奕,不禁长舒了一口气。

    接近一旬没见着南奕人,虽然郭来一直叫他安心,但每当问起南奕去向,郭来都会顾左右而言他,使得谢北河险些都快以为南奕已经死了。

    如今见了南奕,谢北河心中,竟一时涌出了许多话想说。

    但刚说上两句,看出南奕表情有异,似是有话要说,谢北河顿觉疑惑。

    南奕略一沉吟,看着谢北河说道:“谢叔,我思来想去,有些事,却是不该瞒你。你且稳住心神,我接下来所说,或许伱会觉得离奇,却都是真事。”

    谢北河闻言,忽然间有些紧张,害怕南奕是犯了事,或者得罪了哪家大家子弟,这才被关押扣留,许久未归。

    但其实,南奕是准备向谢北河摊牌。

    在他看来,毕竟也算是自己人,且又请谢北河住在南宅中负责《明报》事宜,忙前忙后的,没必要一直瞒着谢北河。

    南奕觉得,谢北河既然与他相熟,即便只是凡人,也当有知晓此世真相之资格,不该受愚民之策,被郡府修士修改记忆,不知真相。

    于是,南奕简明扼要地介绍了一遍此世真相。

    但听见南奕述说此世神诡背景,且言大离高官皆是修士,谢北河第一反应却是不信,甚至觉得南奕可能害了癔症。

    “南郎,你最近失踪,莫不是被人关押扣留,动过刑罚?”谢北河关切问道,“正所谓‘莫名莫测,莫言莫近’,神诡之事,你写或可用之,但切莫当真。”

    没亲眼见过神诡异事的谢北河,多年来根深蒂固的世界观认知,自然不会被南奕三两句话就打破。

    “我听说附近有家医馆,里面有妙手医官坐诊。不若待会饭后,我陪南郎你过去看看,别是因哪受了刑罚,落下了病根。”

    南奕哑然一叹,也不多说,干脆直接让宋忠从厢房中出来。

    看见仍处异化、半人半妖的宋忠,谢北河神情呆滞,原本根深蒂固的世界观认知,于刹那间崩塌。

    都不需要南奕施展术法,光是见到宋忠此刻模样,谢北河都不得不信。

    他面色复杂:“之前得知内功心法确实存在,可以修成,我只觉离奇。但武道之上,竟当真还有着神诡仙妖,却是叫我不知该说啥是好。”

    南奕轻声道:“有人说,无知也是一种幸福。但我觉得,谢叔既然与我相识,便有权知晓真相。当然,倘若谢叔不想知晓,我可请人过来,为谢叔你洗去记忆。”

    谢北河神色有些恍惚。

    但沉默好一会后,他还是叹道:“那我还是当个明白人罢。”

    谢北河此刻,心情颇为复杂。

    在年前,谢北河有想过南奕或许能岁考夺魁,继而考入无相书院。

    但他万万没想到,考入无相书院后,南奕竟能与郡守扯上关系,请得郡守出面支持,并使《明报》产业未被世家豪族染指。

    在收到官府调令,将他从南山县请至南天城,专门负责《明报》排刊与发行事宜时,谢北河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后来得知内功心法为真,谢北河方才安下心来,觉得南奕受郡守赏识与支持,当是因内功之故。

    而后,因为之前约定,《明报》每期版面,谢北河最多可占三成。

    虽然因为《明报》变为日刊,导致广告金主跟不上刊印速度,使得谢北河并未每期都用去三成版面。但他偶尔也能收到礼金,在《明报》上替人刊载广告。

    加上《明报》销量喜人,即便因其变作日刊而颇为忙碌,也让谢北河每天数钱数得手软——其实准确说,应该是铜元攒堆太沉,拿着费劲。

    这还是谢北河与城中书商约定,以铜元交付货款。否则,若以文钱交付,更是体沉。

    但此刻,得知此世真相,谢北河忽然觉得有些意兴索然:赚钱再多,终只是凡人。

    真正的人上人,手段超乎想象,轻易便能修改凡人的记忆。与之相应,凡人不管做什么都是个笑话。

    南奕看出谢北河颓然情绪,开口说:“谢叔,仙凡之间,各有各的活法。入道修行,也未必就比凡人日子过得舒心。甚至于稍有差错,不是早早丢了性命,便是身心残缺异化。”

    “再者,内功心法之上,我又推演出了真气法门,谢叔你可跟着修炼。多的不敢说,只要不出意外,当能保你长命百岁。”

    听见南奕这么说,谢北河心中释然,倒是稍稍振奋了些许。

    他很快想到了自家侄儿,问道:“迦南也入了书院,他这两年都没来看我,莫非也是修行出了岔子?”

    南奕轻轻点头,复又摇头道:“算是算不是吧。迦南师兄本身修行没出大的岔子,只是损了些寿元,生出老相。他不知该如何向你解释,方才没来看你。不过如今既已说开,我明日去书院上课,便可跟迦南师兄说起这事。等他方便时,自会来看望谢叔你。”

    “也好也好。”谢北河喃喃道。

    谢北河膝下无子,一直将侄儿谢迦南视若亲生。

    自谢迦南考入无相书院,两年皆未回过南山县,谢北河还道是谢迦南母家管束严苛不肯放人回老家过年。

    如今方知,谢迦南亦是修士,只是容貌变化不好解释,方才不便相见。

    又过了一会儿,郭来领着两个酒楼小厮,回到南宅。

    小厮两手各提着一叠笼屉,步履矫健不说,更是走得十分稳当,不使笼屉中盛放的菜肴有一丝摇晃,俨然是有些武艺在身。

    而见饭菜送到,南奕也不讲究什么虚礼,直接将雕花木桌搬至院里,露天就餐。

    待得一盘盘色香味俱佳的菜肴从笼屉中取出,摆放上桌,郭来便让两位酒楼小厮先回,等半个时辰后再来收拾碗碟。

    几人就座,看着桌上皮脆肉嫩、色泽金黄的烤鸡,肉质细腻、鲜美无比的清蒸鲈鱼,还有各种香味扑鼻的佳肴,当即准备大快朵颐一番。

    但这时,凰念儿又从武灵界溜到南奕识海,以神识传法,传授了南奕一个灵犀运用的小技巧,即“共感”,可以将五感传给他人,使人感同身受。

    “南小子,你把味觉同步给我,让我也尝尝滋味。”

    南奕神识一动,倒是很快理解了共感技巧的用法。

    不过,他并未直接应下。

    “下次一定。”南奕在识海中回道,“我刚复活,尚有琐事要处理。待得明日,由你来定吃食,我专程去寻来共感于你。”

    凰念儿在凤凰传承灵境中全年无休,一干数千年,如今好不容易得闲摸鱼,只想好好享受一二。哪怕是借助南奕的味觉共感,她也想尝尝已有几千年没尝过的味儿。

    但南奕有自己的规划安排,不想为凰念儿轻易打乱,便将味觉共感一事,许诺至明天安排。

    凰念儿无奈,知道南奕心意不会轻易改变,只得同意:“那好,明天你留出时间,我要点餐。”

    然后,在饭桌上,应付完凰念儿的南奕,一边吃着饭,一边和谢北河聊着《明报》盈利的事。

    《明报》在郡城发行,因为要分出利润给代销的书店书商,非是直销,盈利率要比在南山县时差些。

    但《明报》自二月十五号改为日刊,再加上销量大增,凑在一起倒也能令南奕分得七千五百二十三铜元。

    只是有一个问题。

    此世钱庄不支持以铜兑银业务,谢北河最多让书商们将文钱兑换成铜元,却是不可能直接收得银元。

    等到饭后,南奕看着谢北河整理装箱的铜元,也颇感头疼。

    虽然金元、银元、铜元都有在市面上流通,但凡人日常开销,都只用铜元。

    只有世家子弟和修士,才会用金元、银元。毕竟,金元、银元,又有法金术银的别名。

    在钱庄不支持以铜兑银业务下,七千五百多铜元,虽在名义上价值七十五银元,可如果拿去黑市兑银,还换不到七十银。

    南奕若是临时需要兑换银元,倒是无所谓一点折损。

    但《明报》于他,乃是细水长流的立身产业。往后每月,都能攒上起码数千铜元,南奕并不想平白无故地就此便宜黑市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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