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陆越跳进去的一瞬间,石像突然震动了一下。

    恍惚之间,陆越皮肤传来冰冷触感,非石非土,反而透露出一种金属的特有质感。

    陆越半蹲其中,这里其实也就能够宽松容纳一个正常人,如今与苦行僧一起挤进去,一时间显得拥挤许多。

    伸手轻触四壁,坚硬如铁,轻击之下回音阵阵。

    这里不是地道,似乎是某个青铜器皿内部。

    陆越凝视四周,发现这青铜器皿内部居然有很多抓痕,不是动物抓痕,是人类抓痕,就像是有人曾经困在里面,不断挣扎导致的。

    这内部结构……是先前摆放着主殿内的青铜鼎。

    陆越还发现一点,这是一件低级法器,给自己的感觉就跟公输一脉那把被自己摧毁的木工锤差不多。

    就在此时,外界响起脚步声。

    透过青铜鼎缝隙,陆越依稀看见一道身影。

    身着破烂,头发凌乱,确实是一副疯子打扮,而且这个疯子正是白天在朝歌城里偷窥自己的那个人。

    不过陆越还是觉得这人很熟悉,不仅仅只是窥视自己的那个疯子,应该还有另一重身份。

    那人在进入寺庙后没有瞎逛,反而先来到主殿外的那口井旁,扔下木桶打水。

    怎么感觉这个疯子对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

    这时陆越发现,自己身旁苦行僧自始至终都没有动静,而且明明穿着破烂像是乞丐,身上却并未散发臭味。

    伸手摸去,只见苦行僧身体冰冷。

    他死了?

    陆越愕然。

    从对方领自己进入寺庙,再到躲进密道。

    陆越一直都在怀疑对方目的。

    出门在外,素未谋面,这些必要怀疑很正常。

    但万万没想到苦行僧居然真的死了。

    哪个正常人会拿自己性命来搞阴谋?

    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正思索时,陆越忽然感觉拥挤的空间宽敞许多。

    那苦行僧身体居然干瘪下去。

    陆越再次伸手一探,却摸出了一块东西。

    那是八角!!!!

    陆越扒开苦行僧衣服,才发现是一团卤料包。

    障眼法?幻术?金蝉脱壳?羽化飞升,卤料遗蜕?

    一瞬间,陆越脑海中浮现许多想法。

    不对!

    这卤料包应该是遗迹吸进来的。

    当陆越透过缝隙看向外界,发现外面那个提水的疯子停在青铜鼎面前,对方竟然是苦行僧。

    陆越眉头拧起,刚才他的确看见苦行僧重伤,这一点做不得假,所以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师,你没死?”陆越尝试呼喊。

    “年轻人,你终于上当了。”青铜鼎外,苦行僧手执木桶,嘴角勾起诡异弧度,那笑容似笑非笑,透着几分阴森。

    陆越:“……”

    对方以身入局,诱使自己进入佛像地道,不对……是青铜鼎,如此说来先前的诡异敲门声也是对方手段。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做?”

    “等下你就知道了。”

    苦行僧拎起木桶,通过缝隙开始往青铜鼎里加水。

    水、人、卤料……

    这三样加在一起,很明显不用多说。

    青铜鼎在古时也是烹饪的锅。

    这苦行僧是打算烹煮陆越。

    青铜鼎内,陆越看见手腕粗的缝隙,欲伸手推开盖子,但饶是如今淬体过的力气却仍就推不动。

    “施主,没用的,你看过西游记吗,那里面太上老君炼孙悟空的炉子四面都有洞,你猜为什么孙悟空逃不出来。”

    “这是一件法器。”

    陆越没有在意,而是询问另一件事。

    “我亲眼看你重伤进入密道,你是怎么出去的?”

    这也是陆越唯一想不通的一点。

    苦行僧没有回答,而是又前往水井打水。

    一桶水装不满青铜鼎。

    “能回答我问题吗?”

    “反正我也要死了,能不能让我做个明白鬼?”

    “如果我是你,一定会将一切都吐露出来,这么完美无缺的计划,如果没有人欣赏,那多没意思,你想想看,看着一个人从精神、肉体上一起被打击,是不是很有快感。”

    但无论陆越如何诱惑,苦行僧跟个闷葫芦似的。

    “你确定不回答?”

    苦行僧又拎来一桶水,准备倒入青铜鼎内,突然瞧见缝隙处一颗八角被甩了出来。

    “虽然我人出不去,但这一包卤料我能扔出去,从现在开始,我问一件你答一件,答错或者故意隐瞒,我就扔一件卤料,没有调料,大师你觉得还能吃的下去?”

    苦行僧身形一滞,木桶脱手落地,被食材“陆越”这种操作弄得大脑一时间转不过来。

    “第一个问题,你刚才跟我说的话是不是真的,三秒钟回复。”

    一秒……两秒……三秒……

    见没有回答,陆越立即抓起一把香果扔了出去。

    “是真的。”苦行僧脸色难看,连忙趴地上将那些香果收集起来。

    陆越透过缝隙,能看得出对方眼神里的珍惜。

    如此说来,遗迹两个月前的确发生变化。

    这里也存在一些疯子。

    “你口中的疯子是不是你?”陆越继续问道。

    “我没疯!!!!我没疯!!!!!”苦行僧歇斯底里起来。

    实锤了,苦行僧就是其中一位疯子。

    “好,你没疯,我们继续下一个话题,同一批进入朝歌城的人有很多,你为什么跟踪我。”

    “你杀了那些古人,遗迹规则不允许,杀了你我也有奖励,而且你细皮嫩肉……”

    陆越:“……”

    这遗迹规则越来越像游戏。

    杀NPC不仅会红名被逐,还会被发布通缉令。

    “既然你白天跟踪过我,想来也看见我卖食物,为什么不抢那些食物,反而吃……人。”

    “因为吃了你的心脏,我能成神。”

    苦行僧的回答令人毛骨悚然。

    “谁告诉你的?”

    “神告诉我的。”

    “哪位神?”

    “神就是神,神一直在我脑海里,神是谁……神是我们……我就是神……”苦行僧精神错乱,一副大脑过度加载快爆了似的。

    眼见对方状态不对,陆越赶紧改口:“我换个话题,你是怎么逃出去的?”

    这次苦行僧停顿几秒没有回答,似乎涉及到一些秘密,但见陆越不断往外扔香料,一脸肉疼地趴在地上拾取。

    “刚才重伤的只是我的六根之一。”

    “六根?”陆越耳朵微动。

    从苦行僧口里,他了解到这个所谓的六根。

    六根指的是佛门六根,在佛教中代表六种感觉器官,具体为眼、耳、鼻、舌、身、意,这六根极为容易产生贪欲、烦恼乃至罪孽。

    因此,佛教主张六根清净,即让六根不受外界诱惑,保持内心平静与清净。

    苦行僧的能力与传说中的六根有关。

    六根可以具现化,成为类似非人、非鬼的分身。

    怪不得自己没有发现猫腻,原来刚刚重伤的只是对方六根之一,这佛门手段的确很特殊。

    外界,苦行僧一边说着一边继续掺水,随后又将大雄宝殿的牌匾拆了下来,开始劈材。

    大有一副今天必须将陆越煮了的趋势。

    “我听说苦行僧这一脉意志坚定,经常苦修,现在看来也不怎么样,你这样做不怕佛祖怪罪?”

    “佛祖,佛祖它又懂什么,我已经两个月没有吃东西了,那时我的佛祖又在哪里。”苦行僧发出野兽般嘶吼。

    “佛祖又是什么味?”

    这苦行僧疯的太彻底了。

    陆越抓起一把花椒往缝隙晃了晃。

    “我白天看见朝歌城里有客栈,有屠夫,有菜市场,但就是找不到食物,是不是跟这有关?”

    苦行僧从某种癔症中回过神来,心疼卤料解释道:“两个月前,遗迹规则发生变化,全城大部分食物都消失了,你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相信成神那个消息,因为我们没有办法。”

    “灵气浓度下降,找不到遗迹节点离开,那些古人可以不吃饭,我们不能不吃,不光是为了成神,也是为了活下去,我已经饿了两个月。”

    “你知道饿两个月的人能干出什么事吗?”苦行僧面露狰狞,眼中泛出饿狼光芒。

    超凡者自觉醒之初,不断吸收灵气扩大体内神藏,晋级神藏一重天至九重天,其中神藏四重天、神藏七重天是个门槛。

    迈入神藏四重天意味真正踏入超凡,理论上不再惧怕任何热武器,而且可以单靠吸收灵气补充身体能量,达到长时间辟谷。

    但如果迈不过去,本身还是肉体凡胎,身体对于能量消耗巨大,这也是低级超凡者食量增大原因。

    两个月不吃东西,低级超凡者百分百会被饿死。

    更别提饿死之前带来的精神失常。

    所以苦行僧不可能真的两个月没吃东西,而且先前对方提过大部分食物消失,证明朝歌城内是有少量食物存在。

    “两个月前食物为什么消失?”

    “我不知道。”

    陆越将花椒扔了出去,砸了苦行僧一脸。

    “我真不知道。”

    陆越继续往外扔。

    八角、草果、香叶、桂皮、小茴香、甘草、花椒、丁香、陈皮、白豆蔻、沙姜、栀子……

    “够了,你继续扔,我苦修了大半辈子,白味我也吃的下去。”苦行僧彻底怒了,猛然点燃柴火,投入青铜鼎底下。

    顷刻间,鼎内归于沉寂,唯余底下火焰熊熊。

    苦行僧贪婪盯着前方,火光在其脸上跳跃,映照出那一张阴森可怖的脸庞。

    “对了大师,关于刚刚你问我孙悟空为什么不从八卦炉里钻出来这个问题,你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法相!

    撑爆!

    轰然间,青铜鼎炸裂,碎片四溅,四米法相显现。

    “看书不能只看一半,大师,我来帮你斩杀六根!”

    我查了下,严格来讲水不是食物,所以遗迹有水跟前面食物消失不是一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