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元王朝皇宫内所发生的这一切,此时的邵曦当然都不知道。

    使团在甘远成的护卫之下这一路上倒是出奇的平静,并未如之前猜测的那样发生什么不愉快。

    甘远成作为随行护卫的武将,遇到事情倒是与邵曦有商有量,完全看不出面对敌国使团有任何的敌意。

    邵曦并未过多地去做猜测,对他而言如今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一路上没事才是最好的。

    可别像去南赵的时候,一路上磕磕绊绊,弄得鸡飞狗跳。

    从东平关一路继续东行,到达济州城已是十日之后。

    这一路上也并不轻松,因为要赶在太后的寿辰之前到达济州城,所以使团一路也是紧赶慢赶。

    甘远成带领着手下的兵马对使团也是护卫得尽心尽职。

    终于是在这一日的上午到达了济州城外,这个时候离太后的寿辰就只剩下四日都不到了。

    可以说此行的确是有些仓促,不过好歹总算是赶到了。

    到了城外,甘远成让使团的大队人马在城外稍作停留,他亲自进城与守城的武将打个招呼。

    对此邵曦虽然没说什么,但是心中已经有些不满了。

    按说在使团到达济州城之前,甘远成便已经派出快马赶往济州城送信,应该说此时守城的将领很清楚城外的大队人马便是景元帝国的使团。

    更何况使团队伍还挂着景元帝国的旗帜。

    但就算这样,使团依旧要停在城外等待放行,这在邵曦看来确实是有些没事找事了。

    之前在东平关没有看到东穆国礼部派出的官员迎接使团也就算了,可是如今已经来到了济州城外,却还要搞这么一套,显然是有些羞辱的意思。

    等了一阵子不见回音,邵曦便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刚一下车便看到白锦卿与胡玉山早就已经站在车下了,而赵文煊和李方荣却依旧坐在马上,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白锦卿与胡玉山见邵曦下车了,二人便从后面走了过来,人还没到跟前,胡玉山便开始发起了牢骚。

    “如今我们人都到城外了,就算是要跟守城的将领交代一声也用不着这么久吧?这得等到什么时候去?难道这东穆国不懂得起码的礼数吗?”

    白锦卿摇着手里的折扇,仍是一脸的淡然,语气平静地说道:“既然我们来的是东穆国,这些事情便应该早就想到。

    “如今使团用的是景元帝国的皇家仪仗,邵曦又打着麒麟才子的牌子,如此规模我们是对东穆国的尊重,可东穆国的人却未必会这样想。

    “他们也许觉得我们这样是在向他们示威,所以难免会做出一些故意怠慢的事情来给我们脸色看。

    “既然我们已经到这里了,就再有些耐心,想他东穆国再狂妄也不会一直让我们使团就这么停在城外,所以玉山兄要淡定。”

    白锦卿和邵曦都有折扇在手,可胡玉山却一直在用袖子拼命地扇着风。

    嘟嘟囔囔地说道:“你们两个是真耐得住性子,这分明是东穆国有意想借此机会羞辱我们,你们居然一点都不急?”

    此时邵曦笑了笑,语气平静地说道:“急有什么用?他们这么做就是为了让我们急。

    “他们如此作为已是失礼在先,真当我们不会报复吗?我倒是很想知道他们打算让我们在外面呆多久。”

    白景卿斜着眼睛瞧着邵曦,似乎是看出了什么。

    歪头对他问道:“你都说自己是个睚眦必报之人,我都不相信如今你能如此大度,就这么闷声吃了这个亏。

    “你快说,你小子是不是又想到什么歪主意了?”

    邵曦扬起嘴角笑了笑,抬头看了看天色,只回了一句“饿了,吃东西。”

    说完,便朝着队伍前面走去。

    来到赵文煊和李方荣的近前,对他们二人说道:“通知下去,我们就地扎营,埋锅造饭,大中午的想必所有人都饿了,既然他们不急,我们急什么?开饭!”

    赵文煊和李方荣听完邵曦的话,相互对视了一眼,脸上都露出了了然的笑容。

    于是命人通知整个使团在济州城门外就地扎营,埋锅造饭,如同在野外宿营一般。

    此次景元帝国派出的使团规模少说也有四百多人,再加上甘远成带领的护卫兵马足有五六百人。

    这乌泱泱的一大帮子人就这么在济州城门外扎起营来,倒是成了一番很别致的景观。

    从济州城的城头上看去就像是有人围城一样。

    要知道,做几百人的饭可需要不少的大灶,这生起火来冒烟咕咚,把整个济州城门外搞得乌烟瘴气。

    这下子可把守城的将领给弄慌了,他原本接到上面的命令是要有意将景元帝国的使团晾在城外一段时间,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可没想到人家使团压根就没在意,连派个人过来交涉一下都没有,直接就扎营做饭了,看上去就好像打算要在城外常驻一样。

    这下子让他不知道怎么办了,毕竟何时放使团进城他还要向上面请示。

    可如今人家已经这么弄起来了,他又不能进行阻拦,这么久了没让人家进城,人家扎营做饭好像也说得过去。

    见此情形,只好连忙派人向上面禀报此事,请示该如何处置。

    同时也随着甘远成一起走出城门,来到使团驻扎之处。

    在路上甘远成还在抱怨着。

    “人家好歹是来给咱们太后贺寿的,尉迟大将军安排你这么干可有请示过圣上?

    “就这么把人家使团晾在城外,于情于理都有些说不过去。

    “现在好了,人家直接在城外扎营了,这要是传出去岂不被天下人笑话我们东穆国不懂礼数慢待人家使团?”

    守城的将领也是一脸的无奈,他虽然也知道这么做有些过分,可这毕竟是大将军尉迟贤武给他下的军令,他若是不照做的话等于是违抗了军令。

    可他也知道,这么做带来的后果恐怕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决的。

    事已至此,他也没有办法,只能对甘远成说道:“你陪他们走了一路,不如就劝劝他们,让他们别这么折腾。

    “我已经派人去请示大将军,尽可能让他们早些进城,不然搞成这样实在不太好看。”

    甘远成也叹了口气,心说一路上都好好的太平无事,怎么到了济州城外这临门一脚出了问题?

    使团不进城,他便交不了差,要是在此期间再出了什么其他的差错,所有的责任都要算在他的头上,他现在想起来也是一脑门子官司。

    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便带着那守城将领一同朝着邵曦的营帐走去。

    此时的邵曦正带着白锦卿、胡玉山、丁裕安和奈比海一同坐在营帐的外面,支起了烤架在烤鸡。

    看上去完全没有把能不能进城这件事放在心上,倒像是在野外露营一般显得十分的轻松惬意。

    甘远成一看就急了,都这种时候了,这位景元帝国的使臣居然还不急不忙?

    还有心思带着手下之人在这里烤鸡吃,看上去好像根本没把这一次出使当回事一样。

    可此前在赶路的时候却并未见他有所懈怠呀!

    二人来到邵曦面前,甘远成对着邵曦拱手抱拳说道:“邵大人,这位便是城门守将周云,并非是他不放使团入城,而是要派人向尉迟大将军请示。

    “毕竟这城防之事属于军务,而严查入城人马是大将军亲自下的军令,所以还要在请示之后使团方能入城。”

    邵曦拿着手里的树杈转着烤鸡,连抬头看都没看他们一眼。

    只是自顾自地点了点头说道:“理解理解!贵国尉迟大将军名满天下,果然是忠君爱国,行事谨慎。

    “对你们东穆国京城的安危如此上心实属难得,我们不急!你们慢慢请示,让大将军慢慢考虑。

    “如今已是这般天色,使团几百人总不能都饿着肚子守在原地吧?我们在此扎营,埋锅造饭应该也很合理吧?

    “你们进城有规矩我们尊重,我们肚子饿了要吃饭不算过分吧?”

    邵曦说话的语气很轻松,听不出有任何生气的意思,可是话里话外却又是夹枪带棒,专门往肺管子上戳。

    明显摆出了一副你打你的,我打我的姿态。

    你不让我进城,我就在城外扎营,反正到了太后寿辰之时若是使团还进不了城,这件事要是传出去东穆国将会沦为天下的笑柄。

    都说来者是客,伸手不打笑脸人。

    倘若使团真的因此耽误了给东穆国太后贺寿的话,任谁都不会说责任在景园帝国一方,反而会让东穆国落下一个礼数不周,气量狭小的名声。

    到时候别说太后了,恐怕把脸丢得最干净的就是百里野林这个东穆国的皇帝。

    邵曦如今这么做,就是想给人一种东穆国玩不起的印象,所以他当然不着急。

    可这会儿甘远成和周云却都急得够呛,若是私自放使团进城了,怕尉迟贤武会问他们的罪。

    可若是一直这么耗下去的话,又怕圣上会降罪下来,这会儿他们两个就像风箱里的耗子——两头受气。

    可他们又不敢抱怨任何人,人家邵曦本来说得也没毛病。

    你们让人家这么等,人家饿了要吃饭,要休息,又没催你们,总不好强令人家撤掉营帐,不准吃饭吧?

    甘远成回头看了看周云,周云也是一脸的懵,二人都不知道此事应该如何处理了。

    邵曦却将手中那只烤好的鸡举了起来,对着二人晃了晃,问道:“我手艺还不错,烤得挺香的,二位将军要不要一起啊?”

    被邵曦这么一问,两个人只觉得哭笑不得,这个时候他们哪还有心思吃啊?

    连忙向邵曦拱了拱手,又返回到城内再次派人前往将军府。

    希望能尽快得到尉迟贤武的答复,好放使团进城,可别让他们这几百号人在城外这么现眼了。

    邵曦看着他们的背影,脸上露出了一副幸灾乐祸的笑容,扯了个鸡腿递给了身边的白景卿。

    白锦卿接过鸡腿,打趣地说道:“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吃亏的主,你这么一搞倒是反将了那尉迟将军一军。

    “现在估计他们巴不得我们赶紧进城呢!否则的话此事可真要成了太后寿辰之前最大的一个笑话。”

    此时的胡玉山啃烤鸡啃得满嘴都是油,抬起袖子擦了擦,哈哈一笑。

    “还是你有一套,这要是我可能早就气急败坏地跑去找人家理论了,你可倒好,不声不响,不闻不问。

    “就这么在济州城外扎营,大大方方地带了几百人开饭,我看这事那尉迟老儿怎么向百里野林交代?

    “估计他们很快便会来通知我们进城,免得继续丢人现眼。”

    邵曦一边啃着另一只鸡腿,一边歪头瞧着白锦卿和胡玉山。

    还没等将鸡肉咽下去,就含含糊糊地问道:“进城?进什么城?我什么时候说要进城了?”

    邵曦此言一出,白锦卿和胡玉山全懵逼了,就连正在嚼着鸡肉的嘴都停了下来,二人瞪大眼睛瞧着邵曦,好像没听懂刚刚他说什么。

    最后还是胡玉山忍不住开口问道:“不进城?不进城我们去哪?难道你真打算就在这济州城外一直扎营?

    “我们这趟是来给东穆国太后贺寿的,不进城怎么办这趟差事啊?

    “虽然之前是尉迟老儿有意刁难我们,可如今你也给了他们教训,他们若是放我们进城,我们又为何不进?”

    邵曦又从鸡腿上撕了块肉下来,一边猛嚼,一边轻轻地哼了一声。

    “从东平关开始就是他们想怎样就怎样,我们从来没说过什么。

    “礼部不派官员到东平关迎接我们也就算了,我不与他们计较,指派边关的一个都尉带领着百余号人马护送使团我也接受。

    “可如今到了济州城外,他们给我唱了这一出,真当我是泥捏的?不进城!就在济州城外这么扎营。

    “想要我们进城给太后贺寿,就得把之前欠我们的礼数都补上,若是使团都到了济州城门他们的礼部还不派官员出来相迎的话,我就带着使团打道回府。

    “那老太太是东穆国的太后,又不是我们景元帝国的太后,他们自己都不欢迎我们来贺寿,我们干嘛非要上赶着?

    “不是不让我们进城吗?这回不来请,我们还不进去了!”

    白锦卿和胡玉山都情不自禁地竖起了大拇指。

    “邵曦,你是真敢呐!这种事也就你敢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