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迢远的天边悄然被一抹橘黄覆盖,金乌将整个首探出了天涯,如一盏明烛,将云雾缭绕的远山照亮。

    忽的,淡淡的蓝色如巨浪般打入了整片苍穹,将九霄洗涤,却唯独没能洗去那抹橘黄。

    因此,眼下的穹宇中有了两种颜色,橘黄与淡蓝。

    赵府。

    赵婳祎住所。

    “小姐!”推门而入的小梅看到了侧躺于床的赵婳祎后,涕泪交加。

    赵婳祎翻了个身,双手死死捂住耳朵:“小梅,别嚷嚷,让本姑娘再睡会。”

    小梅赶忙上前去推赵婳祎,语气急促:“小姐,您可千万不能再睡了,再睡您就要入土了!”

    赵婳祎晃了晃首,唇角一勾:“入土?谁敢让本姑娘入土,我就先用仙法弄死他。别说话了,我真的快困死了。”

    昨夜赵婳祎醒来之时,四下无人,唯有偶尔吹来的瑟瑟寒风会发出声音。

    赵婳祎不禁拢了拢衣襟,同时在心中把邓落枫这个“一言不合”就用手刀打晕她的鳖蛋骂了一顿且声音极高。

    邓落枫,你最好如耗子般乖乖藏好,别被本姑娘找到了,不然……要你好看!

    骂毕,觉着应该回赵府了,奈何原主记忆中压根就没有回府的线路。

    赵婳祎无奈至极,只能一路摸爬滚打。

    偏偏那晚的运气还不行,不是掉坑,就是落水。

    反正当她回到赵府之时,仅能看出有个人形了。

    赵婳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连忙趁着眼下无人,用仙法将她的身子清理了多遍,还换了件干净衣裳和履。

    那些原先的衣着被她的仙火烧了,一丝灰烬都未留下。

    一切处理妥当,赵婳祎拖着疲惫的身子倒在了柔软的床上,很快进入了梦乡。

    “小梅,二妹妹的遗存之物收好了吗?该让这些遗物随着二妹妹一块入土了,虽然我这二妹妹的尸首还没找到。”

    屋外传来的女声让赵婳祎不禁蹙了眉。

    这人的说话态度怎么这般尖酸刻薄?

    等等!这人喊“我”什么?

    二妹妹?莫非她是原主记忆里的那个赵府大小姐赵小柔?

    赵婳祎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睡眼惺忪,小声道:“小梅,她是我大姐姐赵小柔,对吧?”

    小梅点了两下头。

    “小梅,收拾好没有?啧,慢死了。”屋外的赵小柔不耐烦地催促起来,边催促还边当着面嚼起了舌根,“小梅啊,你本应该是个聪明伶俐的小丫鬟,只可惜跟错了人!赵婳祎,一直都是一个蠢人,连犬见了她都要绕道走呢!”

    “不、不许你这么说我们家小姐。”小梅的上齿紧咬了下唇,腰板挺得笔直,声音也蛮高的。

    “这么维护那个废物?没想到呀,你居然还是个挺忠心的小丫鬟。”赵小柔颇显意外,冷哼两声,“可惜她已然一夜未归,没准就死外头了……”

    小梅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挥舞着拳头就要往外面冲。

    赵婳祎急忙伸手将小梅拉住,压低声音:“小梅,别急,一会有她好受的。”

    赵婳祎说完,将发弄乱,又把白色的里衣弄得皱巴巴的,赤着足,快步走向门的方向。

    原主记忆里,这赵小柔自小天资聪颖,被赵怀仁这个渣爹宠坏了。

    她想要什么,渣爹就给她买什么,买不到的就靠抢。

    所以赵小柔从小就像个小霸王一样,看上去天不怕地不怕。

    然而某次,原主和赵小柔一道去街上赏花灯。

    花灯各种各样,甚是好看。

    然,当一个老婆婆提着如鬼般恐怖的花灯出现于赵小柔面前时,赵小柔直接被吓得哭爹喊娘,空气里还隐隐弥漫着一股难闻之味,像是溺味。

    故此,原主便知了赵小柔怕鬼。

    自那之后,这赵小柔就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处处针对原主,还多次对原主痛下杀手。

    好在原主比较幸运,仅是受了皮外伤,每次均无性命之忧。

    .

    赵婳祎拉开木栓,紧握于手中,一只玉足重重地将木门踢开。

    见到赵小柔后,毫不留情地用木栓给了其当头一棒。

    赵小柔被这一棒敲得有点懵,随后反应过来,破口大骂:“你是谁呀?竟敢对我这个赵府大小姐动手?还有,在我赵府披头散发,成何体统?”

    赵婳祎知晓到了该发挥演技的时候了。

    垂着的首忽的一抬,双臂伸展,在赵小柔面前轻盈转圈,但眼神里却始终带着杀气:“我是谁?我是自九泉之下而来,特意来找你复仇的!像你这种心思歹毒如蛇蝎且对你妹妹赵婳祎十分不好的恶毒女人,我是最喜欢吃的。因为我是恶的源泉,我需要吃好多好多的恶人才能饱。”

    脖颈放松,首向下一垂,还点了几下。

    赵婳祎忍痛咬破了舌尖,一股血腥味在空气中蔓延。

    “噗——”

    赵婳祎张嘴,将一团血喷在了赵小柔的面颊上,猛地伸手,将手搭在了赵小柔的肩膀处,嘴角一点点向着耳根咧去,边咧还边发出诡异且嘶哑的笑声。

    见赵小柔还一言不发地站着,赵婳祎心生奇怪。

    怎么回事?按照原主记忆来说,她不应该甚是害怕吗?

    自己的演技应该挺好的吧!反正赵婳祎自己觉得这演得挺像鬼怪的。

    不经意地将几缕额前的发往耳后别了下,赵婳祎“哦”了声且拖得很长很长,冲着屋内的小梅招了招手:“小梅你快点来看呀,赵小柔居然被吓晕了还能站着,好神奇!”

    小梅从屋内走出,盯着赵婳祎看了好几秒,抿了抿唇:“确实神奇!但是小姐,您想怎么处理赵小柔呢?”

    “这还不简单?”赵婳祎在一侧袖子中掏了掏,竟掏出了笔墨与砚台。

    这一操作让小梅目瞪口呆:“小姐您的袖子……还真不可思议。小姐您真厉害!”

    “多谢你夸奖啦。”赵婳祎随口道。

    研完磨,赵婳祎执起管城侯,毛料细腻、聚锋甚强的笔尖轻点黑墨,在赵小柔的面上画了起来。

    “小姐。”

    赵婳祎听到身侧的小梅在唤她,笔尖一顿,抬眸:“嗯?怎么了小梅?

    “小姐……您还是原来的您吗?小梅觉得您好像变了。”小梅咬着唇,终是问出了压于心底已久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