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用的,做不到。”

    如同表演口技的戏人拍下幕后的惊堂木一样,公输梁,这个平日里看起来热血的大叔,却是扶着额头,无奈地说出了这句话。

    “真的,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符玄死死得握紧自己的衣角,就连平日里活泼的三月七听到这样肯定的话,都换上了一副担忧的表情。

    瓦尔特推了推眼镜,镜面反射出让人看不出情绪的光芒。

    一颗大质量的黑洞临近,面对这样的天灾,他们除了在这里看着什么都做不到,就连怎样安全接近,也是一个十分困难的难题。

    “工造司可以造出类似于牵引引力的工具,但是从量级上来说,面对那样的天体,几乎是毫无作用,最多也只能用来牵引一下星槎而已。”

    公输梁两道粗黑的眉毛死死的纠缠在一起,对于匠人来说,完不成雇主的期待是他们最不愿意见到的事情,但如今的现状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能力范畴。

    如果论制造巧夺天工的机器,他们倒是能帮上忙,但面对这种程度的天灾,他们也无能为力。

    “星槎?”

    这一词语,像是激发了符玄脑海中的一点灵光一样,手指放在下巴上,一瞬间陷入了沉思。

    “迴星港的星槎储备还有多少?”

    “额,大概50000艘左右吧,太卜大人问这个干嘛?”

    公输梁犹豫了一下,还是很快给出了答复,虽然星槎的管控是由天舶司负责的,但是制造方面还是由他们来掌管。

    “你能不能,将这些牵引工具安装到每一艘星槎上?”

    符玄的眼中冒出精光,星槎飞翔的轨迹,在她眼中交织在一起,逐渐构建出一张“网”。

    “您是说………”

    公输梁的语气变得激动,作为经验老到的匠人,他当然能符玄话语中的意思。

    “你是说让星槎依靠数量取胜吗,确实有值得一试的必要。”

    手握成拳,在另一只手掌上猛然锤下,公输梁眼中的火焰重新燃烧了起来。

    “没错。”符玄点点头,微小的力量面对黑洞无济于事,但如果集中起来,或许可以改变战局。

    “但是,如果飞船在运输的过程中,被黑洞的引力牵引,发生漂移怎么办?”

    办法是提出了,但公输梁还是老道的找到了可能会发生的问题。

    “那就只能,依靠我们勇敢的飞行士了………”

    符玄的目光看向远方,在那里,有全罗浮最好的飞行士,也是管理星槎和整个罗浮航道的地方。

    天舶司,司辰宫。

    “诸位,现在有一个任务需要我们来做。”

    驭空的声音坚决而肯定,就如同平日里一样。

    在她的身下,成千上万的狐族飞行士整齐划一的站在下方。

    狐族人耳明目秀,不仅善于察言观色,也是驾驶星槎的一把好手,在罗浮上,最好的飞行士往往都是狐族人。

    “仙舟遭逢大难,需要最好的飞行士去执行一项坚定的任务,而我们义不容辞。”

    “家中留有子孙后代的,出列!”

    成千上万的阵列中,有三分之一左右的人站了出来,他们的脸上饱经风霜,他们的星槎曾经在宇宙中遨游。

    “狐族年龄在一百岁以上,二百五十岁以下,仙舟人两百岁以上的,出列!”

    狐人的寿命大约在三百岁左右,虽然不及仙舟人长寿,但依旧比普通的人的高上不少。

    “愿意为了我们,我们的后人,以及更多的人们存在而献出生命的,出列!”

    驭空的看着脚下的人们,他们那坚定不移的信念,如同钢铁一样闪耀,这样的目光,她已经好久没有看到了。

    “夕葵,取我的头盔来。”

    “驭空大人,您难道想?”

    惊骇的表情在驭空的秘书夕葵的脸上出现,她抱着怀中的案板,劝解到。

    “您不是还有晴霓………”

    夕葵口中说的“晴霓”,是驭空从以前过世的战友手中收养的一个女儿,已经亲自抚养了多年,按理来讲,她也应该在不出战的阵营之中。

    “不必多说了。”

    驭空挥手,眼中已满是决绝之色。

    她已经二百七十岁左右了,距离狐族人的寿命极限也没有多远了。

    但她知道,如果挺不过这一次的危机,那么她的“小家”也不会安然无恙。

    舍小家,为大家。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但在接过头盔的时候,她还是小声地在自己的秘书耳边说了一句话。

    “告诉晴霓,妈妈爱她……”

    此句之后,便是不再回头的背影。

    太空。

    尧洛的目所能及之地,已经全部被黑洞的引力所包裹,如果不是他自身将自己用引力锚定空间之中,那他的身影也就被眼前的存在吞没。

    “还要,再努力一点。”

    手指的缝隙中已经流出金色的血液,那连续不断拉弓的手指,白骨清晰可见。

    连续不断地高强度攻击,几乎已经要榨干了他体内的每一寸命途力量,肌肉在发出哀鸣,现在他输出的力量,已经比对战焚风的时候要多出五倍以上。

    但这仅仅也是让黑洞扩张的速度抑制了一点,那黑色的死亡仍一刻不停地想要追上人们的脚步。

    拉弓的手不停颤抖,唯有一根脊柱还在挺直。

    突然,眼边出现了一抹耀眼的青色,那在太空中看不到的古老之水突如其来的包裹尧洛的全身。

    “丹,丹恒………”

    尧洛的口中,声音已经嘶哑,他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侧过头去看身边的伙伴了。

    “别说话,安心对付。”

    充满安全感的声音从尧洛身边掠过,丹恒的龙尊之力,挥之如臂的包裹在尧洛的箭矢上,为其提供有力的补充。

    “可惜,我现在身上的力量还不完全,如果我能拥有剩下的力量的话,多少能恢复一下你的状态。”

    丹恒语气充满着惋惜,他现在此刻体内的龙尊之力大约只有一半。

    「不朽」的力量,包含着「毁灭」和「创生」。

    而这另一半,就在如今的丹鼎司龙女———白露的身体之中。

    “瓦尔特和星他们,还好吗?”

    尧洛没有回头,用着仅剩的力量,询问着丹恒。

    “我们和景元战胜了幻胧,但他已经陷入昏迷了。”

    尧洛的肩膀一松,他的猜测果然没错,在削弱了建木各地的枝条之后,景元他们已经有了能够战胜了幻胧的力量。

    而景元,也完成了他的约定。

    “他让我告诉伱,在黑星闪耀的时候,握住那片枫叶。”

    “枫叶?”

    听到这句话之后,尧洛的身体中,那片由景元交给尧洛的黄色枫叶开始缓缓发光,似乎有一种力量从中即将涌出。

    但,这股力量面对眼前的状况依旧无济于事。

    “现在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了吗?”

    尧洛苦笑,他已经能感觉到,他最多还能坚持半个小时,大概只能坚持到仙舟离开。

    “不,他们,在你的身后。”

    尧洛猛的回头,长期的力量灌输,已经让他忘记了侦察周围的环境,而就在他回头后,那一副让他永生难忘的场景出现在他身边。

    密密麻麻的星槎,在星空下排列出整齐的阵列,他们是在黑暗中前行的勇敢者,是向死而生的飞行士。

    每一艘的星槎上,引力牵引仪器的波动,如同一颗小小的星星,而这微弱的星火,连带着星槎船身后面拖着的尾焰,如今,竟将整片天空点燃。

    在诸多列阵的前方,星穹列车如约而至,那缕光亮,是指引前行的方向。

    “姬子,瓦尔特,大家………”

    尧洛的瞳孔中反射出诸多画面,在眼中刻印下耀眼的光芒。

    “尧洛,尧洛,能听得到吗?”

    符玄的声音通过超距遥感,也就是如今人们用来跨越银河沟通彼此的技术,传递到尧洛耳中。

    “全罗浮,现在能动用的五万两千二百一十艘星槎,连同三万名狐族飞行士,两万两千多名仙舟飞行士…………”

    “现在,全部为你所用了…………”

    星槎们接近尧洛,引力牵引装置的网络从星槎之间形成,他们将以凡人之躯,借用科技之力,与天灾博弈!

    在仙舟的古籍《帝弓迹躔歌》和《寰宇通鉴》中有这样的句子,用来描写如今的现状再合适不过:

    “死士云合有廿百,誓言铁骨荐天艟。”

    “……猎弓几多愁?辰矢在弦,金瞳炽焱,帝弓莫回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