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肃,指南车、记里鼓、莲华漏等仪器的创造发明者。

    毕昇,活字印刷术的发明者。

    沈括,奇书《梦溪笔谈》的作者。

    以上这三位,便是赵旸为数不多所知晓的北宋时期科学家,但更具体的信息,他也一无所知。

    不过他也有办法。

    毕竟燕肃与沈括都有发明,只需找到两人被搜罗于工部库房的发明,自有人告诉他发明者的消息,毕竟能留名于青史的发明,那是肯定能在工部的库房里找到仿制品的,甚至可能是真品。

    沈括也一样,只要他写出《梦溪笔谈》,那就肯定会被搜罗于皇宫的书阁,问问书阁的管理者即可。

    有了办法,赵旸便带人径直朝工部庭院而去。

    工部,隶属于六部之一,但大宋的六部,那足可谓是名存实亡,权利与职能大多都被划给了几乎无所不管的三司,职权范围涉及除刑部以外的兵户工礼吏五部,就连尚书、侍郎、郎中、员外郎这等重要官员也变成了有名无实的文职寄禄官,只剩下几个大大缩水的下属机构。

    半个时辰后,在路人的指引下,赵旸一行人来到了所谓的工部府衙,一座看似占地还算不小的府衙,但看起来异常冷清。

    抬头一看那快写有“尚书省工部”的陈旧匾额,遍布灰尘不说,漆都掉了大半,可见其如今在朝中的地位。

    “开门!”

    在赵旸皱着眉头凝视那块匾额时,王中正转头示意一名叫做王明的御带器械上前唤门,后者会意上前,咣咣咣地拍着门上的铜环,震地门上的漆皮飒飒作响。

    足足过了好一会,才有人前来开门,开门后探出头来,皱着眉头打量叫门的王明,看神色似乎想要叫骂,可一看王明身上的衣着打扮,硬生生给咽了回去。

    “几位……有何贵干?”

    那人惊疑不定地打量门外的一行人,想不通这一群看上去像是内省禁卫的人为何会来他们这清水衙门。

    王明一把推开半扇大门,沉声道:“我家郎……小郎君乃是新任的工部员外郎,有事吩咐你等,叫里面的人速速出来相迎。”

    赵旸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见那人在打量了一眼王中正几人便转身跑回了府里。

    不多时,一干穿着皂色吏服的府吏便匆匆赶来,为首一位年纪较长的朝众人拱手问道:“不知哪位前来公干?”

    ,相较王中正、王明这些在宫内习惯了尊卑贵贱的入内内侍省宦官们,赵旸还是很客气的,拱手温声道:“在下天武左厢第五军第一指挥使、工部司员外郎赵旸,不知尊驾如何称呼?”

    天武军的指挥使?工部司员外郎?

    这个小孩?

    一干人面面相觑,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见此,王中正掏出自己的腰牌,沉声道:“小郎君昨日才被官家授予员外郎之职,尚未来得及得到腰牌,你等可以看看我的,看看是否有伪。”

    众人定睛一瞧,便看到王中正的腰牌上刻着“入内内侍省”字样,惊地一个个面色顿变,再次施礼。

    偷眼再看王中正悬在腰间的佩剑,已隐隐猜到来人身份的一行人暗暗咋舌:竟是入内内侍省的御带器械!

    “卑职工部检法案使杨义,拜见上官。”

    为首那位官吏率先醒悟,赶忙向赵旸还礼。

    还礼之余,心中不免暗暗惊奇,这少年究竟什么来头,竟有入内内侍省的御带器械护卫左右。

    检法案使?

    赵旸暗自嘀咕,有点不知该如何称呼对方:“呃,杨……案使?”

    “上官请吩咐。”检法案使杨义再拜道。

    不露怯就好……

    暗松一口气,赵旸抬手扶起对方,温声道:“杨案使,今日我来……工部,是有事想请诸位帮忙,帮我找几个人。”

    “谁?”杨案使下意识问出口才意识到众人尚在门外,连忙将赵旸一行人请入衙内,请至他处理公务的班房。

    临进门前,赵旸看到屋外挂着“工部检法案”的木牌,他忍不住问道:“杨案使,恕我孤陋寡闻,你这……检法案,是做什么的?”

    杨案使感觉这位来历尊贵的小郎君似乎并不难相与,笑着解释道:“上官言重了,卑职所在检法案,为本部常设办事部之一,主要掌检阅本部诏令、条法等,若有政令下达,先下到卑职处,再由卑职传达其他案部。”

    “还有其他案部?”

    “是。”杨案使点了下头,抬头指向院落四面的班房,道:“还有营造案、材料案、兵匠案、知杂案等,皆为本部府案。”

    见赵旸面露迷茫之色,他简单地介绍了一番各个案部的职能。

    赵旸这才知道,原来此时的工部本部,实际并不像他以为的那样小猫三两只,辖下还是有不少官吏与工匠的,只不过远不如鼎盛时期就是了。

    将赵旸请到屋内上座,又奉上茶水,杨案使这才问道:“不知上官要找哪几个人?”

    赵旸想了想道:“杨案使可知指南车?”

    “啊。”杨案使茫然地应了声,道:“我工部的库房就藏有一件,乃燕龙图所造……”

    赵旸一听就知道对上了:“对,正是……燕龙图?燕肃?”

    “啊。”杨案使表情有些古怪,点头道:“龙图阁直学士,燕肃、燕直学士。”

    “龙图阁的直学士啊……”赵旸挠了挠下巴。

    期间,王中正一行人中有人皱皱眉,附耳对王中正说了几句,引来王中正亦面露诧异。

    杨案使的表情也十分微妙:“上官有事要找燕龙图?”

    “怎么?”赵旸敏锐地感觉杨案使的表情有点不对劲。

    从旁的王中正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我等不知员外郎要找的这人便是燕龙图,燕龙图他……好似已过世了。”

    “过世了?”赵旸闻言一愣,又看向杨案使。

    杨案使点点头道:“是。若卑职没记错的话,燕龙图于康定元年过世,距今已有八、九年了。”

    “……”赵旸有些无语。

    好不容易找到人了,人居然已经过世了,实在是遗憾,大宋痛失一人才。

    想了想,他问道:“燕龙图可有子嗣?”

    杨案使点头道:“有一子,名为燕度,似乎是在户部挂职……”

    赵旸转头看向身后一干御带器械,其中一人忙领命道:“卑职去打探清楚。”

    看着那名御带器械离去的背影,杨案使好奇问道:“恕卑职冒昧,上官寻燕龙图父子有要事?”

    赵旸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我得官家首肯,欲网罗天下能工巧匠,重整工部,听说燕龙图深谙发明创造,本希望他相助,没想到……”

    “竟是如此……”

    杨案使闻言面露惊喜,他身为工部的官吏,岂愿意看到工部如今的境地。

    但下一瞬他便意识到失态,忙按捺心中的惊喜,露出悲痛之色,附和地点点头:“上官所言极是,燕龙图身故,诚乃我大宋之憾。”

    一时间,屋内陷入沉默,就连王中正等一干御带器械也不敢开口,一个个低着头做默哀状。

    最后还是赵旸感觉气氛古怪,咳嗽一声打破了寂静:“咳,那个,还有一人……”

    那位杨案使立马脱离了默哀,恭敬道:“第二人是?”

    “活字印刷术,知道吗?”

    “上官是说在板上刻字……”

    “不,那个是雕版印刷,我说的是活字印刷术,即用胶泥捏成一个个相同的方块,于上头刻下单字,再用火烧硬……”

    随着赵旸的讲述,杨案使双目渐渐睁大,不禁赞道:“好!好妙术!”

    赞罢,他又皱起眉头道:“上官所言活字印术,可谓妙极!然卑职久在工部,却从未听闻……不知上官从何处听闻?”

    课本上。

    赵旸摇头道:“我也是听人提及,那人也说不清,只知此人叫做毕昇,长年从事印刷……”

    杨案使捋着胡须思索道:“若是常年从事印刷,那必是官坊匠人,卑职这边托人问问,若得消息,定然禀告。”

    “有劳。”

    赵旸拱拱手,随即又将沈括与其著作《梦溪笔谈》一事告知杨案使,可惜杨案使却表示从未听说。

    “看来只能到那几个书阁去大海捞针了……”

    赵旸叹了口气,心中暗暗祈祷沈括已写出那篇著作,倘若还没写,那就只能白费工夫了。

    见此,杨案使犹豫道:“事实上我工部辖下亦有诸多能吏巧匠,若上官允许,愿献绵薄之力……”

    赵旸一愣,随即笑着说道:“那是自然……不若,就请杨案使替我牵个头,召集一批能吏巧匠,不知杨案使可愿意?”

    “卑职愿意。”

    杨案使心中大喜,当即一口答应下来。

    一个是门可罗雀的清水衙门,一个是官家特许新设的“新工部”,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

    半柱香后,赵旸一行人在杨案使等人的相送下离开了工部府衙,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等着去户部打探的那名御带器械送回消息。

    出师不利,燕肃、毕昇、沈括一个都没找着,唯一能安慰,就是打听到了燕肃之子燕度的消息,就是不知这人是否有其父燕龙图那般的才能。

    赵旸正琢磨着,忽然听到前方街道上隐约传来喧哗声,闹的动静还不小。

    赵旸派人去打听,那人很快就回来禀告:“回禀员外郎,似是谁家的马车撞伤了路人,仆从出言不逊,引起民愤。”

    “哦?去看看。”

    赵旸双眉一挑,带着一干御带器械朝远处的人群而去。